可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数月前,他顺利当上夏弘熙的副手,在离仇人那么近的地方,他收集到许多细枝末节的线索。
只是还不够,他还需要决定性的证据。
夏弘熙为官多年,行事老辣,警惕性非常强。
他察觉到皇帝的怀疑,做事说话越发严密,不露半分破绽,暗地则想方设法摆脱嫌疑。
可惜他牟利太多,网铺得太大,一时半会收拢不起来。
他无计可施,这才想出利用夏薰。
一个妓女生出来的孩子,他本来就不喜欢,如今正好用夏薰的命,换自己剩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夏弘熙觉得很值得。
可惜,他没有想起祁宴的脸,更不可能知晓祁宴真实的身份。
毕竟他害死祁宴的父母,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他肯定想不到当初那个失踪的祁家幼子,就是祁宴。
祁回死死抱住祁宴的腿:
“公子!眼下夏弘熙已经见过您,还与您共事数月,如果您贸然闯进夏府带走夏薰,被夏家仆从发现,等夏弘熙回来,通过他们的描述,难保不会想到您就是带走夏薰的人!届时您该如何解释?如何继续当他的副手?!”
他给祁宴磕了个头。
“恕属下直言,倘若夏薰此事能按照夏弘熙的计划进行,等风波过去,夏弘熙必定会以为自己洗轻怀疑,放松警惕!到那时,我们还愁找不到治他罪的证据吗?!”
祁宴不怒反笑:
“好,好!祁回,你是个忠仆!那你告诉我,如果一切按照夏弘熙的计划进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不等祁回回答,他继续说:
“夏薰会在百般痛苦中死去,死后还要被人污蔑,说他利用父亲的职务牟利,说他是畏罪自尽,是个活该死掉的坏人,对吗?”
想到可能会发生在夏薰身上的结局,祁宴紧攥着拳,心中钝痛不止。
这是他从未尝过的滋味。
心痛愈发剧烈,他不得不死死抓着胸前的衣服:
“我爹娘就是如此被夏弘熙害死,死后还身败名裂!现在他故技重施,又想用同样的办法害死夏薰!我爹娘无辜,难道夏薰就不无辜?为了给爹娘报仇,就要搭上无辜之人的性命吗?这种事我永远做不到!如果这样做了,那我和夏弘熙有何区别?!”
祁宴说得义正辞严,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些话,不过用来堵祁回的嘴。
他很清楚,祁回说得相当有理,如果想要复仇成功,祁回的提议是最可行,也是最稳妥的。
但祁宴就是做不到。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被迫面对自己的心意。
他不是同情夏薰,也不想利用他。
……他是真的喜欢他。
第34章 长天暮
夏薰躺在床上,额头烧得滚烫。
他的手很疼,或者说他的整个左半身都在痛。
他的身体仿佛被劈成两半,一半置于火中,被炽热的火焰灼烧,而另一半抽身离去,躺在床榻上,被韶波紧紧抱着。
韶波坐在脚踏上,揽着夏薰的右胳膊,他额头上的湿毛巾不知被她换了多少次,毛巾里的水沾到夏薰头发上,顺着头皮往下流。
韶波不停轻拍他的手背,对他说没事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他,他马上就不疼了。
其实夏薰没有喊疼,他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只是沉默地忍耐着痛楚,就像从前的很多次那样。
他希望这股磨人的疼痛尽快过去,他咬着牙,尽量不吭声。
韶波拍了他一会儿,见到他的神情还是很痛苦,一时心焦,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很小就离开爹娘,没被人哄过,也被人照顾过。
她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才能减轻夏薰的疼痛。
她默默流了几滴眼泪,忽然想起藏在内心深处的一段回忆。
那是她脑中仅有的一段关于母亲的记忆。
那时她还很小,好像生了病,被娘亲抱在怀里。
娘亲一边轻柔摇晃她,一边唱着歌哄她。
她唱的,应该是是胡人的儿歌。
韶波记不住歌词,依稀只记得曲调。
她跪到夏薰的床上,学着母亲的样子,把夏薰的头揽在怀中,轻轻哼唱起那支歌。
她音不在调上,气息也喘不匀,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后的办法了。
不对。
她擦擦眼泪。
她还有一个办法。
夏薰就是不同意夏形纳她为妾,才拼命护下她,如果她去找夏形,说她愿意当他的妾室,夏形说不定就能让她请大夫去。
此念一出,盘桓在韶波心中,愈发坚定。
她想,祁宴迟迟不来,说不定遇上什么变故,她不能再等,再等下去,夏薰就要没命了。
从小到大,夏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