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监牢,幽森阴冷,连床板都没有,只稀稀落落铺了几丛稻草。
稻草是多年前的了,枝叶早已干枯,枕在身下硌得生疼。
草间,偶尔还有老鼠吱吱叫着跑过去。
这里的老鼠不知吃了什么,个个油光水亮,比牢里的犯人还要神采奕奕。
夏形没进来前,根本想象不到,京城还有这样破败的地方。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老鼠,刚开始,还当成了黄鼠狼。
大老鼠也不怕人,见到牢房里有新进来的犯人,凑到跟前,不停闻他的气味。
夏形吓得要死,喊叫着跳起来,缩在牢房的最角落。
谁知角落里居然有个甲虫窝,他一脚踏上去,甲虫四散奔逃,场面极其可怖。
夏形的头皮都炸开了,他爆发出人生中的第一次声尖叫,抱着头冲到栏杆边,冲着外面大喊:
“救命啊!快放我出去!救命!这里有老鼠!还有虫子!!!”
不管他再怎么声嘶力竭地呼救,外间都无人搭理。
他不死心,又喊:
“不是要审我吗?现在就审啊!不用上刑,我什么都说!只要能放我出去,我就把我爹做的坏事全都告诉你们!”
依旧无人回应。
这是大理寺审犯人的方法。
刚入狱的人犯,总还留有一丝侥幸,以为抵死不招,或者外面的家人活动活动,就能安然无恙出狱。
等在牢里关上三天,不管他们心存什么想法,都荡然无存,这时再提审,往往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管夏形喊什么,头三天,都不会有人搭理他。
夏形不停嘶吼,喊得喉咙都破了,最后,也只能灰心丧气坐回稻草堆之中。
经历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他不由得悲从中来,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好像真的被人冤枉了。
祁宴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夏形听到有脚步声,腾地爬起来,手脚并用窜到栏杆前,扒着围栏对祁宴说:
“你是大理寺的人?快审我!我什么都招!我爹做过的事,我全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只要你能给我换一间牢房!我不求别的,没老鼠就行!!”
祁宴漠然地望着他,眼神里充满鄙夷。
“夏形。”他幽幽开口:“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卑劣,令人望之生厌。”
夏形一脸茫然:
“你是谁?你以前认识我?”
又换上一副凶横面孔:
“卑劣?你是什么东西?敢说我卑劣?利用漕运暗中谋私,那可是我爹做的!跟我何干?我一辈子遵纪守法,没干过一件坏事!我要是卑劣,天底下就没有好人了!”
祁回横眉倒竖:“你?!你真是大言不惭!”
夏形理直气壮,反问他:
“我大言不惭?我干过什么坏事??你倒是说啊!”
祁回气得上前一步,夏形故意把脸露给他:
“怎么?说不出道理,就要动手啊?来呀!你打我呀!你有本事把我打死!要是打不死我,等我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祁回指着他的鼻子:
“恬不知耻——!”
祁宴拦住他,轻声细语道:
“何须与他多言?像夏形这样的废物,哪里说得出人话。”
说夏形卑劣,他毫不在意,骂他是废物,他就跟被戳了肺管子似的,猛地站起来,冲着祁宴咆哮:
“你才是废物!老子家里的金银珠宝,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算什么东西?!”
祁宴平静地看着他:“我算什么东西?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夏形期初觉得他故弄玄虚,爱答不理:
“我管你是谁?要审就审,不审就滚!不要烦老子!”
祁宴不怒,也不说话,直勾勾注视他。
夏形被他看得后背发凉,忍不住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忽然变了,变得认真而严肃,慢慢地,又露出恐慌的神色。
“你、你是……?!”夏形不敢置信:“你是——祁宴!!!”
祁宴微微一笑:
“原来你还记得,我以为,你早就把我们兄弟二人忘了。”
夏形毛骨悚然,胆战心惊,颤颤巍巍地说:“你……你不是死了吗……?”
祁宴轻轻摇头:
“你记错了吧,死的不是我,是我那个只有十岁的哥哥。”
夏形瘫坐在地:
“你……陛下不是命你,命你永世不得进京?!你怎么、怎么能——怎么会在这里??”
祁宴淡淡道:
“你看,你又记错了,命我不能为官的,明明是先帝。”
夏形拼命摇头,声音都发着颤:
“不可能……这不可能……”
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