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缓缓睁开双眼,目视前方,一字一句地说:
“我要杀了夏形。”
这不是祁宴原本的计划。
在他最初的安排里,夏弘熙才是他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他是害祁宴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只要他死了,夏家树倒狐弥散,届时想要除掉谁,对祁宴而言都易如反掌。
反之,如果先对夏形动手,一定会引起夏弘熙的警惕与报复,倘若被他知道,是祁宴害死了夏形,难保他不会猜出祁宴的真实身份。
届时,祁宴再也无法藏身于暗中,伺机搜集夏弘熙的罪证,替爹娘报仇了。
此举风险巨大,叫祁回来看,实属得不偿失。
他急急把韶波扶起来,送到夏薰床边,让她不要再哭,专心照顾夏薰。
韶波擦了擦眼泪,往床前的脚踏上一坐,一眼不眨盯着夏薰,好像就算天塌了,她也不会动弹一下。
祁回又走到门外,连搀带扶,硬是把祁宴拉起来,送到隔壁房间。
房门一关,祁回焦急地说:
“公子!您怎能如此草率?!眼下离目标只剩下一步,如果您武断行事,此前我们苦心经营地一切,就要付之东流了!!”
祁宴心意已定:
“不必再劝,我已经想好了,夏形若是不除,我夜不能寐,不知要以何面目,才能面对夏薰。”
祁回难得没有听从他的命令,心急火燎地劝他:
“公子!夏家迟早会倒台,夏形迟早会死!您何必急于一时?!祁回自打出生就认识你,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啊?为何突然变成祁回不认识的模样?!”
祁宴起身,走到五斗柜前翻找,不知在找什么。
他头也不回,对祁回冷声道:
“那是你看错了,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寻找片刻,他从柜子深处拿出一个小药瓶。
祁回惊愕地问:
“公子!您——?!难道,您是为了夏公子,才——?!”
祁宴看也不看他,将药瓶收入袖中:
“是又如何?现在不杀了夏形,难道等他烧坏了夏薰的右手,我再动手吗?祁回,你要是还认我这个主人,就不要再劝了。”
祁回很少能在祁宴脸上见到这么严肃的表情,他一看就明白,祁宴已经下定决心。
他懊恼地低下头,憋着一口气原地转了三圈,逼自己做了决定:
“祁回明白了……祁回与公子同去!”
夏形是被毒死的。
夏弘熙带着全家人躲进山间寺庙,不过三天,就从京里传来消息,说夏府遭了贼,夏薰也被劫走了。
这下他的计划完全乱了套。
他也顾不得什么诵经礼佛,带着夏形骑马一路狂奔,几个时辰就赶回了家。
管家站在府门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迎接他们:
“老爷……呜呜呜……请老爷责罚小的吧!小的没看住门,家中丢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不说,还叫贼人把小公子劫走了!”
夏弘熙提着他的衣领,斥问道:
“夏薰被劫走了?还有没有别人知道此事?!”
此等关头,他还惦记着让夏薰当替罪羊的计划。
如果夏薰被歹人带走之事无人知晓,那他依旧可以对外宣称,夏薰是畏罪潜逃出京,不知下落。
这样,还能让他替夏家背锅。
谁知管家哭哭啼啼地说: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京兆府派出所有衙役,尽心竭力地搜寻公子的下落!老爷您……呜呜…… 您不必担心,小的——”
夏弘熙气得,把他往地上一扔,恨不得再踹上两脚:
“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坏事!”
说完,丢下他,怒气冲冲进了府门。
夏形跟在他身后,一脸痛心疾首,朝管家连啐了几口:
“废物点心!要你干什么吃的?!”
管家装出一脸委屈:
“为何……为何要责怪小的?难道小的不该报官么?”
夏形看都不看他,跨过他的身躯,紧追夏弘熙的脚步而去。
书房里,夏弘熙急得团团转:
“这可怎么办?夏薰不仅没死,还被人带走了?!”
夏形阴恻恻道:
“反正是被贼人劫走,估计那伙人想用他的命为要挟,跟我们要钱,我们打死不给就是了!让他们撕票!”
夏弘熙猛拍桌子:
“撕票有什么用啊?!他要是被歹人杀了,谁来替我顶罪?!”
夏形扣扣下巴,替他爹动着歪脑筋。
他绞尽脑汁,就是想不出主意,正当苦恼之际,书房外忽听得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夏形顿时火冒三丈,几步冲出来,正准备破口大骂,一看清来人,瞬间哑了火。
院中,涌进一大群官兵,大理寺少卿手持敕令,为首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