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一听就知道祁回在说谎。
每次他说谎,只要被祁宴质问,就会不停否认,还要拼命强调自己说的是真话。
祁宴躺不住了,撑着床就要坐起来:
“你还不快告诉我……夏薰到底怎么了?”
以往只要他板起脸,祁回就会说实话,可这一回,他还是一口咬定,说夏薰就在隔壁养病。
“大人!属下不敢骗您!公子就在隔壁!您千万不能起来,快快睡下!否则伤口又要裂开了!”
祁宴浑身一震,起身的动作突然停顿。
祁回立马上前扶住他的肩膀:
“对对对!赶紧躺下!”
他没有注意到,祁宴的脸已是煞白一片。
祁宴看牢祁回,不敢置信地问:
“为何……如此遮遮掩掩?夏薰,是不是已经走了……?!”
祁回当即否认:
“当然不是!夏公子还在,他——”
祁宴不再信他,挣扎着坐起来要下床。
祁回不松手,按着他的肩膀逐渐用力,想将他按回去:
“大人!您要珍惜自己!夏公子好端端地待着,他没有走!他还——?!”
祁宴一个字都不信,他一个受了两处重伤的人,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气,竟然把祁回推倒了。
祁回摔在地上,祁宴指着他,喘着粗气,手都在颤抖:
“你……休想再骗我!立刻给我备马,我……要去,追夏薰——”
此番他伤得极重,怒意与失去夏薰的恐惧齐齐上涌,只说了几句话,他就觉得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脑袋轰然作响,胃里阵阵反胃。
即便如此虚弱,他还是不肯放弃,趁着祁回从地上爬起来的功夫,他已经扶着床榻,站了起来。
他往前迈了一步,脚下一软,猛地往后一仰,又摔坐在床上,身体的震动牵扯到伤口,带来猛烈的锐痛。
祁回不敢再瞒,只能实话实说:
“大人,夏公子真的没走!他被储安裕关进牢里了!”
祁宴动作一滞:“牢里……?为何?”
祁回艰难道:
“……储大人查明,夏公子是弓箭手的内应,那群人……恐怕就是他找来的!”
他以为祁宴会很震惊,至少会表现出伤心,但祁宴只是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就又要站起来。
他唇色发青,双眼无神,满后背都是虚汗,气喘吁吁地说:
“祁回,扶我起来……我要快点把夏薰放出来……他,不喜欢那种地方……!”
储安裕为官清廉,府上除了后厨的老妈子,就是扫地的老管家,连一个侍女都没有。
脂归明明可以离去,见到此景便没有走,流下来帮着祁回照顾祁宴。
祁宴醒来的那天晚上,她偷偷摸摸溜进地牢里去了。
她听看守地牢的官兵说,牢房里阴冷湿寒,就想给夏薰送几件保暖的衣服,又想着犯人肯定没有好饭吃,还带了不少吃食。
她本来很是担忧,见到夏薰后,大大放了心。
他在牢里处之泰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边吃着脂归带来的食物,边对她说:
“下次带几本书来吧,关在牢里着实无聊。”
脂归试探地问:
“公子,您不关心大人的伤么?”
夏薰看她一眼,好像她问了一个多么傻的问题:
“祁宴要是出事了,你还有功夫来看我?”
脂归看了看四周,又问:
“公子有何打算?您还要在这个地方待多久?”
夏薰的表情更诧异了:
“我是阶下囚,你问我如何打算?你杀鱼的时候,有问过鱼怎么想吗?”
脂归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半天挤出一句话:
“……奴婢没杀过鱼。”
夏薰吃光了她带来的点心,把她送的厚衣服往身上一披:
“行了,你赶紧走吧,不要被看守发现了。”
脂归对他说:
“这里的看守相当薄弱,奴婢很轻松就溜进来了,只要奴婢能想到办法,撬开牢房的门,就能带您出去。”
夏薰也不知听没听见去,不停摆手,让她快走。
脂归拿他没办法,福了福身,蹑手蹑脚地走了。
她离去后,夏薰靠着墙席地而坐,望着高处那扇用来通气的小窗,百无聊赖地发着呆。
储安裕府里的地牢比大理寺的诏狱舒服太多,至少没有老鼠,也没有叫不出名字的黑色甲虫。
夏薰放空脑袋,什么都不想。
弓箭手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是陈县公的人吗?夫蒙檀查是不是出卖了他?
这些问题,他都懒得考虑。
反正祁宴还活着,他总会解决的。
祁宴。
想到他,夏薰不由得举起自己的左手,手部的皮肤紧紧包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