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垣面无表情,薄唇微启:“她要死了。”
魏玲珑笑意一敛:“什么?”
“她要死了,”伍垣瞧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五日后。”
五日后?魏玲珑怔在原地,她方才瞧那姑娘,楚楚动人,怎会五日后就死呢。
“伍垣,你是骗我的?”魏玲珑不想相信。
“那你去问上钦,上钦总不会骗你了。”话落,伍垣眼神忽变,拔出弯刀,往魏玲珑的身侧劈去,出刀速度极快,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只蝴蝶成了两半落在地上。
“生死有定数,”伍垣用弯刀指着地上的蝴蝶,“这只蝴蝶可不知道它下一秒会死在我的刀下。”
说完,伍垣自顾自离开,徒留魏玲珑一个人站在原地,盯着那成了两半的蝴蝶发愣。
荥阳阁书房,魏玲珑坐在案桌前,手握着笔,笔尖却落不下去。
她脑袋里都是方才那位姑娘的样子。
庾东溟将木卷合上,从桌几软垫上起身,踱到她身侧,她也全无反应。
“想什么?”
魏玲珑被吓到了,一瞬松开了手中的笔,笔墨溅到了友禅纸上:“庾相师。”
庾东溟拿起笔在砚台里轻点两下,又换了一张新的友禅纸,挥笔写下一串经符,经符通身发出微弱光亮,纸角微折,幻变成了一只蝴蝶,在空中飞舞。
“庾相师。”魏玲珑转过身,欲言又止。
“生死有命数,我们结了他们的愿,送他们该去的地方,”庾相师眼含温柔,抬起手,却在快触到她脸的时候,又放了下来,“这就是我们荥阳阁做的生意。”
说完,他将笔递到她手里:“你再画一个经符。”
魏玲珑握住笔,却不知从何画起。
“要心无旁骛,就画出你心中所想。”
魏玲珑拿笔轻画,经符了无生气,昨日,她只是碰巧在庾相师的经符上随意添了几笔,才会有如此奇效。
“我画不了。”魏玲珑搁下笔,她现在脑袋里都是伍垣说的话,她提前知道了一个人将死,可她什么都做不了,真的很难熬。
“休息吧,”庾东溟将友禅纸抽了出来,放在一旁,“我让伍垣准备樱叶糕。”
魏玲珑抠着手指甲:“庾相师,我能在荥阳阁做事吗?”
庾东溟目光掠过她的银铃铛:“当然能,”继续道,“伍垣当初也同你一样。”
“啊?”魏玲珑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事,“庾相师,你是说伍垣当初也和我一样害怕?”
瞧着她心情一瞬变好,庾东溟笑着,继续编下去:“是啊,别看他现在这样,当初他害怕的可是要每夜都点灯入睡。”
魏玲珑笑出声:“原来伍垣还有这么怂的时候?”
“嗯,”庾东溟手拿蝙蝠扇,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别让他知道,不然他要无地自容了。”
魏玲珑笑着点头:“嗯。”想不到伍垣还有害怕的时候。
远在最北面库房收拾积灰木卷的伍垣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抬手摸摸鼻尖,不明所以,继续收拾去了。
***
荥阳阁后厨,魏玲珑坐在一旁,看着庾东溟一手捏住狩衣衣角,一手往灶里添根柴火。
魏玲珑看不下去,想到个法子,她将发上的发带取下,用发带固住他宽大的狩衣衣角。
“怎么想到的?”她低着头,睫扇扑簌,扰乱了他的心。
魏玲珑不敢抬头瞧他:“庾相师教得好。”她不由想起他为帮她,用她的发带将那顽皮贼骨捆缚住。
“好了,”她的发带绑的奇丑,“庾相师,将就用吧。”
庾东溟低头盯着绑在手腕上的发带,只笑不语,拿起一根柴火往灶里添。
魏玲珑蹲在灶前,火烧得很旺,锅里冒出了热腾腾的白气。
“庾相师,你为何要烧一锅米饭?”现还没到吃饭的时辰,况且只烧了一锅米饭,连肉菜都没有。
伍垣从后院又抱来一捆干柴,直白说道:“给鬼魂践行,要什么肉菜。”
魏玲珑面上虽没表现出什么,可双手不自觉攥紧:“这锅饭是给鬼魂吃的?”
“没错。”伍垣答道。
“庾相师,你这米饭是为鬼魂烧的?”魏玲珑吞了吞口水,忽觉得后脊背发凉。
“他的愿望,就是想吃上一口米饭,”说完,庾东溟转头瞧着她,关心道,“怕吗?”
魏玲珑深呼一口气,摇头:“不怕。”说着起身,揭开锅盖,瞧瞧米饭熟了没有。
“庾相师,一锅米饭够吗?”魏玲珑捋起袖子,“不够的话,我再去洗米。”
“又不是饿死鬼,”伍垣无奈叹气,将干柴摆放好,望向庾东溟,“上钦,这回米饭能派上用场吗?”他可不想又白等一夜。
上回他连米饭都备好了,却没等到他过来结愿。
“他已经来了,”庾东溟起身,“伍垣,去点灯。”
伍垣应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