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魏玲珑还想逞强,可身子都虚得没力,“你去休息。”
“我让春纭回去给你铺新的绸缎被了,”魏思齐说着,又放了一沓纸钱进火盆子,“阿爹这几日忙着峤三叔他们的丧事,还要追查杀害峤三叔的凶手,日夜颠倒,很是疲惫,阿娘要操持府里大大小小的事,还要安抚王大夫一家,累得都瘦了,”魏思齐手紧攥着纸钱的边,“你可不能再累倒了。”
“阿齐,”魏玲珑点头,“你说得对,我们现在谁都不能倒下,杀害峤三叔的凶手还没找到,说不定他们就躲在暗处盯着我们呢。”
“阿姐,那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魏思齐扶着魏玲珑起身,送她至屋外院里:“要不要等春纭过来?”
魏玲珑摇头,她可以自己回去。
屋里点着灯,春纭已经换好了新绸缎被。
“小姐,少爷让我给你换了新被子,”春纭拉着魏玲珑坐在床榻上,看见她乌青色的眼睑,满眼心疼,“小姐,你今晚就好好睡上一觉。”
“小姐,你要不要吃什么?你想吃什么都告诉春纭,春纭给你去做。”
魏玲珑握住春纭的手:“春纭,我不饿,你也去休息吧,这几日,府里的事儿多,你也忙了不少。”
“我不累,”春纭瞧着魏玲珑,“那我等小姐睡着了,我再走。”
“你在这看着我,我更睡不着。”
“那春纭先出去,你好好睡,”春纭拍了拍绸枕,“小姐,你快躺下,我看你躺下我再走。”
魏玲珑拗不过她,只得和衣躺下。
春纭给她掖好了被子,将灯吹熄,悄声离开。
屋子里很黑,只有窗棂那洒进来的一点月光。
魏玲珑睁着眼,毫无睡意,她半坐起身,抱膝靠在床桅上,盯着地上的月光影儿。
她忽地听见屋外传来陶埙的声音。
这首曲子,她听出来了,是相思。
“庾相师。”魏玲珑连鞋都来不及穿,开门出去,循着声,来到后院。
府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点了灯:“庾相师。”魏玲珑远远地就瞧见了他,他站在墙角下,隐在月光里。
她朝庾相师跑过去,此时的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她直接扑到庾相师的怀里,手环住他的腰:“庾相师。”
庾东溟垂着的手缓缓抬起,手心轻覆在她的背上。
“庾相师,我能不能见见峤三叔?”
“荥阳阁结愿离开的人,都是主动找上门的人,你峤三叔,没有来过。”
魏玲珑抬头:“庾相师,你神通广大,总会有法子的?我就是想再见峤三叔最后一面。”
“你真的想见?”
魏玲珑点头:“不论什么法子,我都想一试。”
“倒是有一个法子。”庾东溟握住魏玲珑的手,指腹轻抚上她红绳链上的相思子。
相思子似得令,忽地一亮,红色光晕绕了相思子一圈。
魏玲珑忽觉得眼皮很重。
“庾相师。”话音刚落,魏玲珑身子一软,倒在庾东溟的怀里。
“在梦里,好好和他告个别吧。”庾东溟将魏玲珑抱起。
式神走在前头开道,推开屋门,一个起跳,蹦到桌上,点上了灯。
庾东溟以水幻化为屏障,贴着屋门,挡住屋里的光亮。
他坐在床沿边,手抚上她憔悴的脸。
峤三一死,血雨腥风的日子就要来了。
这一世,她又要如何度过?
绅东翊说得对,他什么都不能做,他越想帮,只会让她越痛苦。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又一次经历这个苦,可这一次,他陪着她,直到最后。
“小姐,小姐,”春纭蹲在床榻前,她看小姐睡得香,要不是早上还要上三支香,她也不舍叫醒她,“先洗漱一下吧。”
春纭起身,将帕子浸入水盆里:“少爷已经上过香,他守了一夜,身子也是吃不住,老爷和夫人让他回屋去睡了。”
“嗯,”魏玲珑抱膝,瞧着外头,天亮了,“春纭,我梦到峤三叔了。”
春纭手上的动作一顿:“小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笑着和我挥手,说他要出远门了。”魏玲珑敛回目光,瞧见铜镜前放着一枝相思子。
昨晚,庾相师真的来过。
***
玉琉端了一碗药汤来:“公主,来喝药。”
近日公主心里放了太多事,身子骨都弱了,公主顽疾虽好了,可不能想太多,还是需养一养。
长溯抬手:“先放这。”
“公主,你这药得喝了。”
“玉琉,放那儿吧。”
玉琉只得应声:“是。”
“玉琉,”长溯唤住她,“最近有发生事儿吗?”她虽未出宫,连殿都出的少,可她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啊。”玉琉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