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美人入殿。”
这时一道太监的尖细通传声自殿外传入。
闻言容卓眉头皱了皱,来就来,为何还要喊叫,实在聒噪刺耳!
他冒了通无名火,堪堪压在心头,浑身逐渐散发出拒人千里的寒气。
于是当裹得跟粽子似的萧美人由两名太监抬入殿时,她用余光看到年轻帝王的第一眼,便是长身玉立,不怒自威的冷肃形象。
到底年纪小,目光撞到皇上投过来的冷光,萧如锦心里立即有些发慌,先前熨帖于心的决然和冷静,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待她多想,转瞬人已被安置在龙榻上,殿内暖融舒适香薰袅袅,没一会儿,又觉脑胀发昏。
加之锦被裹身,热气不得发散,脸颊便被溢出的香和热熏得红艳艳的,仿如一颗初熟的蜜桃。
先前沐浴时,宫人还给她搭了现摘的花瓣,锦被下的一片冰肌玉骨搭着花朵的幽香,此时尽数封存于浅粉绣花锦被里,只待皇上采撷。
妃嫔初次侍寝,都是这般扒光了搁龙床上的,这是宫里一直以来的规矩。
好一个香艳又恶俗的规矩!
然而对绝大多数妃嫔而言,一生也就艳俗这一次了。
以后想俗,还得看皇上愿不愿意。
另一边,萧如锦见皇上久久不过来,便开始胡思乱想......
忽地想到从前听人说起过,有那运气好的妃嫔一夜怀胎的情况,顾不得羞,竟也盼着自己能一夜怀上皇子。
若有了皇子,便等同于获得一道保命符,也就不用为了皇上那点稀微的宠爱,整日同后宫的女人们争来斗去了。
心头计较着这些,萧如锦眼中瞬间掠过一道亮光,随后朝立于窗前的皇上望去。
皇上负手立于窗前,她只能瞧得见背影,但亦可观一身凛凛气度,至于相貌,先前瞥见过几眼,同样生得剑眉星目肃正轩举,比她想象的还要俊逸非凡。
但渐渐地,她眼眸中的亮色褪去,似又思及那负心薄情的季承风,那些不情愿不甘心再次袭上心头,便不知不觉扁起了嘴巴,好一副委屈神伤的可怜样。
容卓略微侧身,恰好见她神色从羞怯变成凄戚,再结合剧情,脸色立马沉了沉。
敢情你还不愿意了?朕才不愿意好吗!
两个对彼此无意的人,等会居然要同床共眠,还要做那种颠鸾倒凤妖精打架的事,简直离谱至极!
容卓的心情着实糟糕到了极点,但一时间实在想不出应对的法子,只好望着殿外高悬的明月,准备采取拖延战术。
缓缓的,薄云絮绕的明月从一侧慢悠悠晃到了天的另一侧,不知不觉,满心郁结的皇帝就这么在自己的寝殿里,沉默地站了大半个时辰。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他才转回身。
淡淡目光朝霸占了自己龙床的“蝉蛹”美人瞥去,好巧不巧,美人的视线正好也往他这处落。
刹那间,两道眸光在空中一汇,美人一愣,立马又害羞地别开了眼眸。
她怎么还没睡?!
容卓很郁闷!
倘若萧如锦真自个儿睡去,才真真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再说她已经上了龙榻,翌日,若以处子之身回宫,岂不成了后宫里人人耻笑的笑话。
皇上不搭理她的时间里,她思忖了许多,那点儿不情不愿逐渐被想要成为人上人的崇高志向取代。
她想:今夜不仅要得到皇上的宠幸,还要让皇上从此离她不得,把她装进心里,捧在手上。
想通了的萧如锦紧了紧锦被下的手,深吸一口泠冽的空气,提了些许精神气。尔后放柔了身子,娇柔害羞地喊了声:“皇上~”
同时在容卓闻声望过来的惊诧目光中,抛去一个秋水潋滟般的眼波。
容卓:“……”
庸脂俗粉!
这就是那女人笔下的女主?美则美矣,却寻不出半分触动心魂之处,也只有从前没脑子的自己会喜欢了。
“你先……”
容卓不想搭理她,想让她先歇着,然而刚起了个话头,一阵钻心蚀骨的痛苦猛地袭来,震颤得脚下踉跄几下,眼前一黑,险些向后栽去。
该死!
还不许他洁身自好了!
萧如锦那边望着半跪在地、脸色青白的皇上,莫名地眨了眨眼睛,有点儿搞不清状况。
先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她一开口皇上就成这样了?
转而想到自己身为皇上的妃嫔,皇上出了事,她理当关切两句。于是便试图起身,可惜裹在锦被里的身子压根挣脱不得,蠕动两下,又给躺直了。
便不怎么上心地侧过脸,用写着“臣妾好担心”的眼神望着走火入魔般的容卓。
越看越心惊,该不会,皇上有什么隐疾吧?
若是突然暴毙,会不会怪罪到她的头上?
毕竟关系生死,萧如锦壮了壮胆子,怯怯地问:“皇上……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