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救命啊!”
刹那间,两道重叠的声音骤然冲入容卓的脑中,听不真切,他却非常笃定,这是他家胖橘的叫唤声。
知觉在瞬息之间已然恢复,容卓猛地睁开眼,习惯性地张开双手,满脸惊慌的胖橘便落到了他的怀里。
与此同时,崩坏的世界亦随着他的心境变化一点点修复。
法子大哥终于松了口大气,险些瘫倒在地上。
抱着猫顺毛安抚的容卓,一脸舒朗平静,温文儒雅如三月春风,眉眼间带了几许温柔,好似刚才散发黑气的人压根不是他。
“下不为例。”他垂眼说。
“是是是,下不为例。”法则语气里含着些咬牙切齿的感觉,“下次再骗您,我就是孙子!”
容卓不以为意,并未应声,只低头看了眼又开始抓他龙袍玩的傻猫,将猫身子托起来,便沉默着出了殿。
殿外阳光斜照,风暖树梢,隐隐有细碎的人语之声伴着风吹来,安静祥和,不似虚妄。
静立片刻,小冬子着急忙慌跑到他面前,拭了一把额上的汗水,“陛下,延晖宫走水了!”
法则心里咯噔一下,经过刚才那一出,他现在如惊弓之鸟害怕得紧,生怕容卓又发火。
好在容卓闻言只是淡淡颔首:“可将火势扑灭了?”
小冬子点点头:“尽数灭了,可是宸妃娘娘受了伤,这会在殿里哭喊不休,也不让太医诊治,说是不愿活了,但求在死前见陛下一面。”
容卓嘲讽地扯了扯唇:“你去告诉她,若是真想死,朕绝不拦着。”
“这……”小冬子一见容卓冷如冰霜的面色,忙躬身应下,“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望着小冬子一路小跑离开的背影,容卓微眯了眼睛,“你怎不说朕这么做,不符人设剧情了?”
法则:“……”
怕了!法则怂得不行,哪里还敢说他半句不是。
半晌后,容卓送了他两道冷哼。
许是被法则给气的,在对待赵氏贪腐一事上,容卓展现了雷霆手段,该关押的关押,该流放的流放,至于重罪当斩的,也不必等那秋后了。
赵修作为主谋,自是在问斩之列,行刑时间定于三日后,赵清漪得知此事后,双眼一黑便晕死了过去。
这次,倒不全是做戏。
事已至此,唏嘘感慨少不得在众人心头盘桓沉浮,而先前一直将心提到嗓子眼生怕被牵连问罪的人们,这时候也安了心,心思逐渐活络起来。
总有个别从前与赵家打过交道,或许受过恩惠的人想要给赵氏求求情。
不知谁将人情疏通到了温太后那儿去,连她也特意到华乾宫来,给赵家说了几句好话。
到了最后,容卓实在拗不过那些所谓的“人之常情”,不想留下了□□的骂名,这才允许赵清漪在问斩前夕,去看看她那两个罪大恶极的哥哥。
一个欺男霸女,一个贪腐敛财,可真是坏得各司其职,各有千秋。
容卓提防着赵氏,对赵清漪更是不放心,生恐在行刑前出现差池,便派了封燃负责此事。
行刑前夕,赵清漪一袭素衣被丫鬟扶着去了监牢,一番哀哭抹泪,端的是凄苦可怜。
若非知晓这几人所做之事人神共愤,单看赵清漪这副哀怜模样,恐怕会以为她赵家人受了多大的冤枉。
看着眼前容姿清丽,眼中却不时攀上怨毒的妹妹,赵修蹙了蹙眉,压低嗓子咳了两声。
牢中潮湿森冷,他被关押多日,身体便染了风寒。
赵清漪一听他咳嗽,立即止住哭泣,握住他的手:“大哥,你患病了?我这就叫人来……”说到这里猛然打住,眼泪再次决堤,谁会给临时之人诊治呢?
赵修见赵清漪虽然啜泣伤心,眼中却一改狠厉,反握住她的手,深深地叹口气,“小妹,大哥就要去了,但实在放心不下你……你别因此记恨皇上,确实是我做错了。”
“你以后,好好侍奉皇上,唉……好好的。”
当年初入朝堂,赵修也曾是那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不是没想过清廉如水一心为民,只是后来利欲熏心,早忘了当初的赤子之心。
而今他最放不下心的,便是眼前这个被宠得娇纵乖僻的妹妹。
他曾听闻过赵清漪在后宫中所做的事,但他并没有制止或者劝诫,反而纵容默许,这才铸就了赵清漪现在狠辣记仇的性格。
悔之晚矣,而那些事,皇上是否知晓?
赵修思量着,以眼下清漪只是被禁足的情况来看,皇上多半不知,他对清漪宠爱有加,应当尚有几分情义吧。
“既然皇上未因此事迁怒于你,今后断不能再这般使性子了……”说到这处,他眼里蒙上了一层哀伤,“以后大哥帮不得你,你得好好保重。”
赵清漪的眼泪簌簌地落,泣不成声,不知是因即将失去亲人而哀哭,还是想到今后再无后台撑腰而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