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卓平日滴酒不沾,酒量并不好,只是惯常端着的帝王威仪,一张冷面便看不出多少酒气。众人拿他正常颜色的面容与封燃红得要滴血的大方脸一对比,便觉皇上的酒量真是好得出奇。
然而,容卓早醉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他表面浅浅勾唇,似笑非笑,看着封燃高谈阔论,一副赏识臣子的模样。
内心里,却跟法则大哥疯狂吐槽。
“这人是谁?他废话怎如此之多?”
“好吵,朕要……把他撵出朕的后宫……”
法则翻了个大白眼:“陛下,他是您的大臣,不是您的妃子。”
容卓:“哦?是吗?那朕要把他赶出朕的朝堂,就让……让他去民间说书!”
法则:“您高兴就是。”
容卓:“咦?你又是谁?”
法则:我是你爹(小声)。
容卓未等到脑海里声音的回答,便开始继续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陡然他一怔,带着几分惆怅:“那个女人呢?”
法则被他烦得无语的内心,骤然因为这句话澈静如一泓清泉,他轻轻弯起嘴角,语气温和。
“她不是一直都在吗?”
许是法则说得模棱两可,又或者夜风絮绕在容卓耳边,不足以令他听见,乱糟糟的思绪让他理不清头绪,很快又问起了其他伤人脑筋的问题。
法则尤自笑着,却不再应声了。
圆盘似的明月爬上正空,中秋宴接近尾声,各宫妃嫔、受邀官员们陆续相携离开。
容卓醉了酒,虽有宫侍服侍,但也得有个清醒主事的人在旁边照料着,惠妃早以身体不适回了宫,因而后宫之中够得上身份照顾皇上的,只剩贵为皇后的李成嬿了。
粗略算来,李成嬿嫁给容卓已有七八年的光景,可不管是在王府还是后宫里,两人相处的时间却实在不多。
容卓极少主动到她的宫里去,还是李成嬿当了皇后,按着规矩,容卓才会每月抽出两日宿在她宫里。
早年的夫妻情义已然在年复一年的等待中,消磨成了墙上的斑点痦子,没了当初的鲜活。
可她还是想要孩子的,对于后宫女人来说,孩子不单单是巩固身份地位的砝码,更多时候,其实是一种寄托。
“陛下,臣妾……扶您回宫。”李成嬿主动扶上容卓的手臂,一改往日皇后端着的大气尊贵,说话声既柔又怯。
容卓醉得看人都有了重影,可鼻子却灵得很,微微侧过头,一闻身旁不熟悉的脂粉气,立马抽出手臂,站直了身体。同时侧身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必了,朕自己可以。”
他嗓音清冷,听不出半点酒醉的样子,却透出不容置疑的拒绝。
李成嬿不再说什么,只能轻咬了唇角,遗憾地垂下了目光。
果然,今夜皇上是不会去她宫里了。
容卓未让任何人搀扶,不摇不晃,强撑着威仪向前行走,一众宫女太监小心翼翼地跟在其后,小冬子离得最近,几乎与他只相隔半步的距离,就等着看情况不对时好扶住逞强的皇上。
不过容卓走了几步,忽地停下来,揉了揉眉心,略带恍然的眸光在周围逡巡着,似乎在寻找什么,眉心渐渐拢起,看样子是没找着。
“猫呢?” 他问。
夜风骤起,月华色衣袂随之翻飞,猎猎风声惊得所有人心魂一颤。
他们猛然向四周寻望。
猫不见了!
这些个宫女太监的,在华乾宫当差多日,自然知晓那猫有多么金贵,这下赶忙四散开来,在偌大的宴席中寻找起来。
按理说,那小家伙爱瞎跑不是一天两天了,哪一回不是玩够自己就回来了,可容卓看着霜月下众人寻找的情景,却无端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拧着眉,周身隐隐散发怒意,李成嬿见他如此心惊不已,若说是为了人倒也罢了,谁成想竟是为了一只普通无奇的畜牲。
当然,她心里这般想,面上却露出担忧的神色,上前柔声道:“陛下莫要担心,小猫好动,许是贪玩去哪儿捉老鼠了?”
容卓闻言微微侧身,用冷然的目光看她:“它从来不捉老鼠。”
李成嬿企图扮演的贤惠体贴,在容卓面前再一次失了效,她微低下头,哑然笑了笑。
忽然间,一个画面在她脑中一闪而过,猛地抬起头,看着因着急而面色愈发难看的皇帝,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该不该告诉他呢?
一抹嫉妒在她内心沉沉浮浮,堂堂一国之后,竟是妒忌一只毛皮畜牲,若被人知晓了去,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李成嬿自嘲地笑了两下,心境坦然了些,不再作那副矫揉之态,直言道:“陛下,臣妾方才想起,宫宴时曾见宸妃的宫女凌香来过这里,那时猫儿还在您脚边小憩,而她不见后,小猫也不见了。”
不怪她怀疑宸妃与那叫凌香的宫女,主子疯,当奴婢的估计也好不着哪里去,再说她当时看凌香低眼寻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