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燕不做声,转眸看了又看发觉这屋子少了谁。
他仰首问:“人呢?”
空气一沉,没谁先吭声。
“他人呢?”时燕语气冷下,说着就要起身。
“这,先生,你听我说,先冷静啊,”阿三挠挠头,“那天,我等了很久你也没出来。”
后面他等很久不见人,就闯了进去摸黑找了一圈,最后看见时燕昏在尸体的前,差点没吓出毛病。
“原来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那个季疏不过是,一个梦。
“那我看到的,”时燕声音很低:“是,吗?”
他没说是谁。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
警察在那个地方,找打了一具面容烧焦的尸体,生前吸收过量乙醚,死因还未知。
叶尹斟酌说:“法医已经拿去做DNA比对了。”
时燕沉默着点点头。
“我有点饿了。”他过了很久,看着窗外,轻声说。
很奇怪,当得知季疏出事的时候,他或许有过情绪。
而此刻,他的心里却无知无觉。
只是这样而已。
季疏的律师下午闻着风过来。
“时先生,”他西装革履,捧着一叠文件站在病床前,朗朗道:“根据遗嘱,季先生名下的财产都是归您。包括房子,车,跟存款。”
时燕正在喝牛奶,黑白分明的眼珠往下看,倏然一笑,人还没死,竟然这些都已经想齐全。
那位律师先生递过一样东西,换了副面孔,啧啧说:“对了,还有这个。Ds新款的婚戒,听说挺贵的,您可得收好。钻石挺大哈。”
时燕闻言握掌死死攥,指甲掐出印子也不自觉。
人死了,竟然也要给他添堵。
他撕了文件直接把律师轰了出去。
*
徐老在时燕醒来后第三天被带回警局,调查时他抖出一堆脏事,自己面对罪行,吓得直接进了医院,然而顾忌被人捏着的孙子,到底是没敢扯到季疏头上。
没过几天,焚烧厂那具尸体的检测报告也加急出来,他死了有一段时间。
可是DNA跟季疏并没有比对上。
季疏像是蒸发在江城,无影无踪。
人不在,他留下的钱足够时燕什么也不用做,肆无忌惮地挥霍几十辈子。
时燕一反常态,拿着那笔钱随意投资花销,用尽季疏的钱,仿佛成为他心中一处宣泄口。
时燕又搬回了季疏那个小院整日里修花弄草。
只是他有那个闲心,季疏底下那帮人却闹得苦不堪言。
早上他让人帮忙搬家具,一帮肌肉健硕的大老爷们扛着家具齐齐整整往那儿站着,活像打家劫舍。
时燕坐在太阳晒不到风吹不热的凉亭那儿,左思右想,让人搬到西边的客厅,下午却觉得不好看,又撵人搬到东边。
他今天想要忽然想要五颜六色的黑屏风,明天想要方正的苹果。
总而言之,没过几天手下人一个个都偷偷过来问阿三:“头,咱们这个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阿三蹲在地上抽烟,脑袋块垂进裤裆,惆怅道:“等嫂子气消了。”
那傻子还问:“那嫂子什么时候气消了?”
“我怎么知道?”阿三抬腿踹了他一脚,骂道。
阿三脑门子都挠秃了,他琢磨着季疏这“死”也死了有一段时间,时燕就算生气,事情也该结束了。
妈的!这两口子一模一样黑心黑肝。
*
时燕又犯了困。
他最近吃得有点多,人不见胖,看起来倒是反而越发清简,一到中午便昏昏欲睡。
用过餐,他枕着胳膊躺在廊下摇椅上小憩。
不远处阿三那帮人正在吭哧吭哧挖土。
当初黎晴颇为诗情画意地在院子里圈了块地做池塘,夏日盛月,冬天看鱼,时燕昨天大笔一挥填了改种菜。
大热天的挖土,要命。
他们敢怒不敢言。正好叶恒冲好杯薄荷茶,坐在时燕旁边看了会儿,问:“气消了?”
时燕微微睁开眼,“你觉得我应该原谅他?”
叶恒注意到了那个“他”,怔怔然苦涩一笑。时燕从来没有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因为那个人生气,却不会因为叶恒这个人而生气。
哪怕一星半点。
“季疏这个人的确是讨厌至极,”叶恒低头喝了口茶,淡道:“但是他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赌你还爱他。”
爱?
时燕静坐看着他:“你在用什么身份说这句话?”
叶恒仰起头,低哑说:“我当然是你叔叔的身份。从开始,你的心就知道,你只是用我去教训他,时燕,你还爱着他。”
他们都心知肚明。
时燕张了张唇,没发出声音。
“别解释。”叶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