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然坐的位置离太子不算远,但整体靠后,常珩坐得离他也不近,只是和他正对着面,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瞧见常珩在盯着他。
由于他带着面纱,几乎没怎么吃菜,只是拿起酒杯喝了几口酒,不想这酒水下了肚便化成了尿意,席然起身离席。
等到解手完往回走时,他在宫殿拐角处被一抹黑影扯入柱子底下,在准备抬手推开身前人的瞬间,他看见了那人的眼睛。
——是常珩。
席然欲扬起的手又放下了,他眨了一下看着常珩的眼,并未开口。
倒是常珩先忍不住,他抚上席然的面纱,低沉的声音低低响在夜晚的晚风中,“苏行云?”
宫殿里的喧闹人声就在不远处,不过一墙之隔,他们却靠得极近。
席然还是没有开口,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承认吗?还是解释。他觉得都没必要。
常珩将系带一拉,解开了他的面纱,纯白的薄纱随风飘起,也让席然的面容显现在月色之中,被亮白的光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轮廓。常珩的大手抚过席然的脸,眼神抑制不住地变得柔软,他说:“你怎么会觉得面纱有用,你的眼睛一露出来,谁都认得出你了。”
席然张了张唇瓣,轻轻说了句:“那只是你。”
常珩沉默了片刻,换了个话题:“你怎么会去太子那边。”
“……”席然抿了抿唇,还是作答了,“只有他能帮我。”
他感到常珩的身体紧绷了片刻,过后又自行松懈下来。一声极轻极轻地叹息消散在空中,以至于席然怀疑这声音是他听见的错觉。
常珩没有再说话,只是多看了他两眼,帮他把丝带系了回去,“你出来太久了,回去吧。”
席然沉默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只是在他转身往回走的时候,风轻轻地把常珩的话送入了他的耳朵。
“等到下次再见,我再找你算上次的账。”
宴会并没有持续太久,席然回去之后不久便随着太子回府了,没有再见到常珩。
中秋快到了,府上的氛围比平时热闹不少,淮河一事过后随景偶尔会问问席然一些政务上的问题,席然也都会好好思考后作答,只是这一次聊天时随景偶然问到席然:“中秋打算怎么过?”
席然愣了一下,显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迟疑了一下,道:“和往日无异吧。”
随景笑了一下,打趣他:“那怎么行,你还这般年轻,怎就不喜欢热闹了。那天出去走走吧。”
席然没想到随景还会关心他这等事,只点点头,应下了。
席然确实很久没好好过过节了,呆在南馆的两年有余,他向来是听着耳畔的靡靡之音,懒得再看清这红尘,每日都过得没有区别,如果说不同,那或许是过节时他们要比平时还忙上几分。
他猜测着太子应是派了人保护他的,独自一人出了府后,他被街上明晃晃的花灯晃了一下眼睛,路人的行人非常多,似是借着中秋半个城的人都出来赏月游玩了。
席然从人流中穿梭,有意故意往人多的地方钻,几个来回之后,他感觉跟着他的人应该跟丢他了。
他来到一个卖花灯的摊子前,认出了老板是在宋观止的住处中出现过好几次的人,简短地交代几句自己这边的进展后,便掏出钱袋给了钱,提着一个花灯走了。
他看着街上交织的人流,兴致缺缺,并没有感受到中秋和往日有什么区别,除却天上硕大的月亮比平日明亮好几倍,月晕带着一种柔和的美感,拥有着让人一旦抬头看了就不忍移开的魔力。
席然在街角站了片刻,静静看了一会儿月亮,心前所未有的宁静了下来。他短暂忘却了那些仇恨与布局,忘却了刻入骨髓的深刻回忆,只剩眼前亮白的、温和的、能包容一切的月亮。
他的眼神慢慢重新聚焦,落在了摩肩接踵的人流上,思索着就这样打道回府未免太早了,还是再走走吧。
他顺着人流往前走,看见许多人聚在悬挂着的彩灯前苦苦思索,便忍不住往那边走去,只是不料在他接连猜中好几个灯谜后,人流开始往他这里聚集,他不习惯被多人围着,便提着花灯想就此离开,不料人太多,一个不慎自己脸上的面纱被人蹭掉了。
偏生今晚的月亮亮得出奇,每个人的面容都能清楚照出,自然就有人认出了在南馆呆了数年的席然。
“是苏岑——”有人认出他来,语气带着惊讶和喜意。
“苏公子,是南馆的那位苏公子!”
“他不是被常将军赎身了吗,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席然听到有人朝他喊:“苏公子,待会我能约你为我弹奏一曲吗!”
“苏公子!”“苏公子!”
……
认出他的人在大喊他的名字,一时间这一片引起骚乱,席然被耸动的人流压得连连后退,险些站不稳,他非常后悔一开始就甩掉太子派来保护他的人。
正在他焦头烂额,找不到离开的办法之时,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