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花园蔷薇初含苞蕾,幼小的王子紧握着王后的手,低头看向脚边的石子,好像它在下一秒会冒出蜗牛的触角,慢慢吞吞地爬走,留下一道濡湿的黏液痕迹。
但没有等到石子冒出触角,王后便牵着他走向正与来客交谈的国王,放开了王子的手。
王子抬头望了母亲一眼,又看了眼他的父亲和他身旁的佩剑的陌生人——这很少见,王宫里除了侍卫和国王,没有人可以佩剑随处走动。
国王说,陌生人将会是他的剑术老师。
他鲜少地拍了拍王子的肩膀,身旁的王后眼角皱起细小的笑纹。
王子沉默着点头,踩着陌生人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跟随。
他的身后国王挽起王后的手臂,去看望他们的公主。
陌生人说,他还有个徒弟,比王子大了几岁,国王允许他们一同练习。
王子沉默着点头,陌生人挠了挠后脑勺,回过头状似苦恼地叹了口气:他的徒弟可能调皮了些。
王子想:既然是国王认可的剑术老师,那他的徒弟将来的成就一定不会差劲——培养好关系自然对他百利无一害。
他想要点头,拐角迎面撞上一双眼睛。
王子被吓到后退一步,眼睛的主人咯咯笑着,翻个身从长廊顶上稳稳落地,被身后的剑术老师猛击肩膀——他就是王子剑术老师的徒弟。
王子观察着缩着肩膀解释的少年,不确定地问自己:他们能成为朋友吗?
多年后的答案与曾经如出一辙——绝对不可能。
罗杰从来不按照他的想法行事。
如果他是朋友,查理认为在利大于弊的情况下他们仍有成为“朋友”的原因;如果他是敌人,查理认为最好在襁褓中就将他扼杀。
然而罗杰不尴不尬地处在中间的位置:查理的熟人,查理朋友的熟人,甚至“敌人”的熟人。
查理二世扫过信件的内容:汉谟拉比男爵的请罪信昨天送到了他的桌上,他从中推断帮助罗杰逃离的人是否有那些所谓的朋友的痕迹并进一步确定几天前那位不速之客有几分可信度——不过那并不重要,只是他眨眼间跳过睫毛的一个想法。
他将信纸放在一边,准备给圣堂女祭祀琳恩写一封书信:繁冗到没有人会细看的惯例问候语段——他故意的——最后点出重点内容。
查理二世让侍从将信封亲手送到圣堂女祭司手上。
斯帕尔克用小刀在果实底部划开两道十字痕,两指一挤,果肉掉入他的嘴里。他心满意足地伸手再拈起一个果子,被罗杰拍开手。
罗杰说:“吃多了上火。”他指了指斯帕尔克脚下满地开花似的果皮。
斯帕尔克悻悻地收回手,手肘推了推罗杰:“老妈子。”
罗杰挑起半边眉毛,手中活计不停:“当年如此,一如既往,臭小子。”
他用布包住剥干净皮的野兔,放入编织篮,不由得再次内心感慨:没想到昔日勇者竟然也有一天受命于人——当年他可是仅凭着一腔热血和正义成为勇者,按王国的惯例属于编制外人员,除了国王应诺的奖赏其他一概在法律上的权利都没有,假期、福利统统没有。
但那些对罗杰来说可有可无。那些年魔王崛起,魔物猖獗,他在应征为勇者之前还能靠猎杀魔物赚个现在来说算是不义之财的经济来源。
应征为勇者之后最方便的就是身份镀了金,在各个的执政官、领主区域办事都只需要甩给他们国王的“万用通行证”——后来那张通行证被查理二世淘汰了——少了许多后顾之忧,换句话说,他们从来不用考虑扫尾的事情。
这也间接导致在魔王消灭后罗杰和黑暗之影的打斗几乎毁了三分之一的城市。勇者没想那么多,在收到赔偿款和法庭通告时罗杰吓坏了。
时代不同了。
罗杰摇了摇头,挎着竹篮陪同斯帕尔克走在深山小路上,后者拎着一篮果子,倒是快活自在地哼着他们离开时王都流行的曲子。
他们现在给一个阿婆干活——虽然罗杰并不清楚一个住在几乎与世隔绝的深山小村庄的阿婆究竟有什么要事派给他们,但毕竟她是这地方第一个向他们展示善意的人。
罗杰揉了揉鼻翼:或者说,女巫。
小村庄位于群山之间,阿婆就住在靠近深山的位置,要进入深山和进入村庄都要经过阿婆的小木屋。
当时罗杰和斯帕尔克翻山而来,敲响离他们最近的阿婆家的门,结果推门戳胸上一根树枝条,黑暗中阿婆的眼睛像是猫儿一样亮得瘆人——他们被当作流窜到偏远小村庄的小偷。
罗杰闪身躲过她第一条咒语——斯帕尔克跟在他身后也幸运地躲了过去,不过不幸地摔到了鼻子——在她近身的一棍敲在他的膝盖上,也亏得罗杰身体灵活只受了轻伤,却败在那一棍时间发出的咒语,罗杰和斯帕尔克被倒挂在屋梁上。
罗杰抱臂,打算打死他也不报真名。
“勇者罗杰·德林克沃特。”阿婆凑到他面前眯起眼拍了拍他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