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这么做的。”
容澜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他并未开口询问太多,只是轻轻地叹气。
尽管座下这架马车各方面都制作得精良,但也免不了行路时的轻微摇晃。
虽然晃动微乎其微,但容澜还是被晃得有些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顶上了嗓子眼,他蹙起眉头略路偏头掩住了嘴唇。
他并未睡够,头脑本就有些发昏,而眼前这幅未曾料想过的局面更是令容澜头疼万分。
祁疏星的心思,容澜心知肚明,对方断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而最麻烦的是他如今修为被封、灵力全失,毫无抵抗之力。虽然祁疏星口头上说过不会趁人之危,但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倘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转念再想,便是楚逐羲了。若是叫他发现自己不见了,恐怕……
一想到这茬儿,容澜便觉得头疼欲裂,肚子里也愈发的不舒服了。
容澜倒也没想到别处去,只当自己是晕车了。他身体一向不好,每每以马车代步时便会感到头晕、恶心,这于他来说已是常态了,所以容澜向来是能不坐马车便不坐马车的。
“可是阿澜,”祁疏星望着容澜,他将手撑在柔软的垫子上微微向一侧倾身,却也与对方保持了一段安全的距离,“楚逐羲强迫你,将你囚在那座不见天日的魔宫里,你就甘心如此吗?”
“倘若不是情深意切、心甘情愿,又何必与他抵死相缠。”
祁疏星定定的看着容澜,琥珀色的眼中有柔情、却深不见底,仿佛一个惑人的旋涡。
“那你会强迫我吗,祁疏星?”
祁疏星看见容澜缓缓地回过了头来,对方漆黑深邃的眸中清清楚楚地映出了他的模样,那目光好似能将人看穿一般。祁疏星有一瞬间的愣神,又道:“我分明同阿澜说过的,我不会趁人之危。”
容澜静静地望着祁疏星的眼睛,淡淡地道:“那现在便停车,让我离开罢。”
“不许。”祁疏星的神色骤然间冷下,琉璃般的眸中闪过一抹狠厉,“让你离开——离开了这里,你又要去哪里?去永夜魔域、回到那座冰冷的囚笼?”
“……你现在又与他有何差别?”容澜将目光从祁疏星脸上别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叹道,“于我而言,你们二人其实并没有甚么不同。”
“况且,那本就只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容澜——!”祁疏星蹙起眉低声喝道。
就在这时,原本飞速前行的马车不知为何突然急停下来,带动着车厢都剧烈晃动起来。容澜本就手脚发软、浑身无力,这么突如其来的刹车直接将他从软塌上甩了下来,噗通一声半跪在了木质的地板上。
变故来得突然,祁疏星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心头猛地一跳,紧随其后的下了坐榻,慌忙间也跪在了地上,伸手便去捞几乎要伏在地面的容澜。
鼻息间尽是容澜身上的香味,有沾上的梅香,也有染入的檀香。
“阿澜!”祁疏星将容澜扶了起来,焦急的问,“你怎么了?!”
“……快,快扶,扶我下去。”容澜捂着嘴声音闷闷的,还带着轻微的颤抖,听起来似乎十分难受的样子。
祁疏星脑内有一瞬的空白,想也未想便急匆匆的扶着容澜下了马车。此刻他一整颗心都赴在了面色青白的容澜身上,连撞到了正在安抚踏云骥的九儿都未曾察觉半分。
两只脚才刚踏上实地,容澜便再也支撑不住的略略弯下了腰,使出最后一点儿力气将紧挨着自己的祁疏星推开,自己则就近扶住一旁粗糙的树干,张开嘴便吐了出来:“呕……!”
其实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只堪堪呕出了几口透明的酸水,之后便再也吐不出来什么了,但容澜仍是扶着那棵大树干呕个没完,扣在树皮上的手背青筋凸起,苍白的脸颊上都透出了几道病态的红血丝。
祁疏星低头便瞧见他一双腿抖索个不停,几乎要站不住了,他连忙上前揽住了容澜的肩膀,空着的那只手则虚虚的搂了他的腰。才刚将人抱进怀里,容澜便脱力的往下倒,若不是祁疏星及时扶住,恐怕就要一头栽进路旁的灌木丛里去了。
“九儿!”祁疏星将容澜往怀里抱,他偏过头朝一旁匆匆忙忙跟上来的九儿道,“将水拿来。”
九儿“哎”的应了一声,提着裙角飞快的往马车那边去了,不一会儿便抱着水囊跑了回来。祁疏星接过了水,将囊口轻轻贴到容澜唇边。
清凉的水流将笼罩在喉头的辛辣与酸涩冲淡,容澜反手扶住了祁疏星的小臂,声音低哑而虚弱:“……多谢。”
祁疏星顺了顺容澜的后背,将人扶到马车旁坐下,又探了探他的额头:“阿澜是生病了吗?”
容澜无力的靠着马车,任由祁疏星伸手探自己的体温,末了又略略偏开头去,病恹恹的回答:“我晕车,歇一会儿便好了。”
“……”祁疏星沉默了片刻,有些愧疚的道,“抱歉,我……不知道阿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