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倒是十分默契的都选择了对这颇为荒唐的一夜闭口不谈,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但事已至此,祁疏星也不必再刻意的去隐藏自己的狼尾巴。每每入夜他便会抱着容澜滚上床去,或是亲亲或是抱抱,却始终没有逾越红线。
容澜并不喜欢与他太过亲近,但挣扎无用也就无奈的任由对方抱着搂着了。然而祁疏星总是能精准的在容澜生气之前收回自己躁动不安的双手。
燃烧着的黑炭噼噼啪啪的响着,炸出星星点点的细火花来。
容澜还在思量着九儿带回来的那几盏天灯,连身旁多坐了一个人都未曾察觉。
“阿澜在想什么,这样出神。”祁疏星好似没有骨头似的往容澜的方向靠,依上了肩膀后又顺势伸出双臂揽住了他的腰。
容澜眉头一蹙,抬手便往祁疏星的腕子上掐了一记。
祁疏星知道容澜不喜欢自己碰他的腰,便笑嘻嘻的收回了手:“最近阿澜胖了不少,这回九儿功不可没呀。”
“……九儿姑娘的手艺确实绝佳。”容澜不动声色的将双手揣进了宽大的袖子中去,拢到自己腹前。
祁疏星还欲再问,下一刻便被外头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话头。
“少宗主,九儿已将晚膳备好。”
冬日的天黑得极快,好在九儿早已将庭灯一一点上,三人便乘着熹微的天光往一旁的厢房走去。待到晚膳过后,那一点倾洒而下的微弱天光已不复存在,只余下院落内的庭灯赓续散发着光芒。
左右也是无事,主仆三人便慢悠悠地沿着回廊一路返回。
黄澄澄的火光拨开了夜色的一角,将暖意温温柔柔的泼洒在庭院内,晕成一圈一圈由浓而淡的光团,如同池水上泛起的涟漪。
花草竹叶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婆娑的光影便落在了前行之人的衣裳下摆,好似刚烫上去的精致花纹,还裹挟着草木清淡的冷香。
“今天是千灯节噢,一年只有一次呢!”方才还在餐桌上讲过此事的九儿再次重音强调道,“今天早上下山时,我特意买了三盏天灯回来!”
千灯节是青沽当地的民俗之一,据说在千灯节当天将天灯或河灯放出,并虔诚的许下愿望,就一定能实现。
九儿见祁疏星不为所动,便抬头正正的对上了他的目光:“……少宗主不去放灯吗?”
祁疏星是浸在糖罐子里顺风顺水长大的,他不需要担心任何事,而他想要的也总会有人巴巴地奉承上来赠与他。祁疏星懒得将期望寄托在这等虚无缥缈的物件上,所以“放灯”一事于他来说也只是单纯的“放灯”而已,并无太多的特殊含义。
九儿虽是奉天宗内的佼佼者,但仍是对所谓的“放灯”深信不疑。每年的千灯节,九儿总是雷打不动的将自己与主人的灯一同买上,再顺手一齐放掉,说是要讨个好彩头。
所以祁疏星颇为诧异的瞧了九儿一眼,开口道:“你顺手将我的那一盏一起放掉便好。”
“啊……”九儿短促的发出一节气音,一时竟被祁疏星的话噎住了。
碍于容澜在场,九儿也不好说得过于明显,只能悄悄地朝祁疏星挤眉弄眼一番,而祁疏星仍然是毫无动静,仿佛没看见一般。
九儿几乎要气得跺脚,她心中暗道自家主人对别人倒是精明得很,面对着容仙师反倒像根腐朽的老木头了。
眼瞧着就要走到踏道的位置了,九儿心里一横便直白地道:“……那九儿便给少宗主求个姻缘罢!?”
祁疏星:“嗯。”
九儿:“……?”
正当九儿以为已无力回天之时,却听见身边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抬头便见容澜突然在踏道前停住了脚步,略略偏头望向了院中。
“阿澜,你怎么了?”祁疏星亦停下了脚步,回过身面对着容澜,又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院中的石桌,“……天灯?”
“啊呀,因为要生火做饭,所以我就将灯晾在桌上了。”九儿连忙开口解释道,“我担心火星子会溅到灯上呢,而且冬天雨水少就放在那儿一会儿也不怕被淋湿。”
容澜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答道:“不过是想起曾经的事情罢了。”
“什么事?”祁疏星问。
“多年前我去青沽之时,恰好撞上了千灯节,阙他带我去放过天灯。”
乍一听此话,祁疏星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他呆了片刻这才酸溜溜的道:“阙、阙、阙,叫得好生亲热,一盏破灯而已有甚么好放的……”
“况且故人已逝,再看这些东西只会徒增悲伤,我们还是回去罢!”说着,祁疏星牵起容澜的手便要拉着他走。
下一秒祁疏星便被容澜反握住了手,往对方的方向牵了牵。祁疏星被拉住,迈开的步子也停滞不前,他抬起头来便对上了容澜乌黑清亮的双眸。
“故人就在我身边。”容澜望着祁疏星的双眼轻轻地说着,“我在青沽有两位故人,星阙已逝,但你仍在。”
祁疏星闻言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