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482）

    费寀恭敬应声，转对丁寿等人，两手平举，不卑不亢道：“可要上枷锁？”

    “你……”费寀想不到自己才应付丁寿的理由恁快便被他调转过来使向自己，顿时哑口。

    久等见丁寿不肯吐口，费宏也不再伏乞恳求，直起身子正色道：“若是大金吾执意公事公办，费某也只得遵从，舍弟便交托缇帅，不过身陷死地，拘囚困苦，舍弟万一忧愁郁悒，有何不幸，费某少不得要到御前为他讨个公道。”

    “缇帅言重，下官愧不敢当。”费宏急忙郑重言道。

    当我锦衣卫是好欺哄的么？”

    丁寿又道：“再则贵府又非等闲一般人家，‘树德为本，孝友传家’的家规可是福泽乡里，名动京师，连李阁老都曾为费氏孝友堂作文以记，赞费氏世德，咱锦衣卫怎有不另眼相待的道理。”

    “本官自会查个明白，至于你所说是真是假，”丁寿嘿嘿一笑，“进了诏狱，自会让你吐出实情。”

    于永几个立时瞧向丁寿，听候上司吩咐，只见丁寿反将费寀两手压下，呵呵笑道：“费大人为东宫旧臣，与陛下有师生名分，既为少兄作保，丁某怎敢拂逆其意呢。”

    “卫帅说的是，属下定会好好关照费先生。”于永立时接口。

    “事皆由学生一人而起，缇帅若要拿问，我自随去北司便了，何必罗织构陷，辱我费氏门楣！”费寀终究沉不住气，变了脸色。

    “家伯父任职工部时治水吕梁薄有微劳，蒙李阁老垂意……”费宏急于解释，丁寿却摆摆手，笑语晏晏：“丁某省得，铅山费氏清廉守正，名耀江佑，乃耕读之世家，费大人您忠君爱民，人端言正，与阁老分属同僚，一篇文记自算不得什么朋比勾连的证据……”

    见丁寿眼皮一跳，费宏急忙道：“下官并无有袒护之意，只消缇帅查明案情，舍弟该领之罪，自当身受。”

    “少兄好胆色。”不说答应与否，丁寿模棱两可地赞了一句。

    “松鹤楼饮酒，从邻桌处听得，王、梁二公名重士林，学生当时也自不信，未曾多加关注，谁料会试放榜，与传言一般无二，一时义愤，学生才有那孟浪之举。”费寀有问必答，振振有词。

    “何处听来？又是何人所说？”丁寿目光如炬，紧盯费寀。

    “既如此，你便随大金吾去吧。”费宏也不再啰嗦，看向堂弟道：“也是你自作自受，合该有此牢狱之灾。”

    费宏道：“缇帅且慢。”

    “舍弟所言缇帅也已听闻，说来他确有教唆之嫌，下官本无颜为其求情，只是那诏狱内疠气沉积，舍弟自幼身体羸弱，恐忧悒成疾，缇帅可否行个方便，由下官在府中代为管束……”

    “兄长勿要为难，清者自清，小弟便随大金吾走上一遭，久闻诏狱龙潭虎穴，也正好借机长些见识。”费寀缓缓起身，掸掸衣袍笑道。

    敢威胁老子？丁寿眼珠一凝，便要勃然作色，转念间却又哈哈一笑，“费大人言重，其实诏狱内也非阎王殿，其中也不乏清静干爽的牢房，是吧老于？”

    “既如此，敢问缇帅，学生只是将本科龙虎榜上朝中大臣子弟一一列出，并无有置喙朝廷抡才之处，何罪之有！”费寀侃侃道。

    “少兄此言从何而来，丁某所言拿至人前辩理，可曾有一字一句鄙薄费氏与贤昆仲的？”丁寿耸耸肩膀，一脸无辜。

    丁寿转脸问道：“费大人还有何见教？”

    丁寿明着客气，费宏兄弟却听得心惊肉跳，原想到丁寿是有备而来，却不料他将费家查得如此之深，锦衣卫果然名不虚传。

    丁寿不置一词，瞥了一眼还跪着的费寀，嘴角轻垂，向于永打了个眼色。

    “牙尖嘴利！”丁寿冷笑：“你虽未明说，但其中含沙射影之意不言自明，事到临头还巧言令色，妄想为己脱罪，

，基本相同。

    “下官愿为其作保，万求缇帅成全。”言罢费宏深施一礼。

    丁寿搓搓手掌，阴声笑道：“少兄以为，凭你寥寥数语，便可自证清白？”

    “学生不敢妄自揣测缇帅心意，只是锦衣卫神通广大，查清那谣言何时而起，自不费吹灰之力。”

    “缇帅，费家与娄氏联姻，非是与宁藩结亲，费家子弟循法守正，从无结交宗室之举

    丁寿一摆手，廊下于永立带着几名锦衣卫涌入。

    “在家编管？费大人入仕这些年了，几时听过锦衣卫有这规矩？”于永得了上峰暗示，立时不阴不阳地插话进来。

    见了费寀吃瘪，丁寿心头畅快不少，和颜悦色道：“其实少兄也不用多想，足下与江西宁王乃是襟亲，便冲宁王爷的面子，丁某也不好过于为难，这北司鞫问的事就不必劳烦了……”

    “学生不敢，学生自幼亦经庭训，读书明理，放榜之日虽因一时心头悒悒，妄语失言，但还不致大放厥词，况且……”费寀浓眉一扬，“那舞弊谣言学生也是从旁处听来，正是心中不信，才未曾在贡院前和盘托出，至于之后场面失控，士林横议，却非学生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