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很少高兴,也很少不高兴,日复一日的生活里,情绪总会稳定在一个无波无浪的平缓状态。
他们像一座安静的雪山,寂静无声中有细碎的雪落下来,只是雪也没什么,偶尔刮风也没什么,但只要有些外界因素无法预料的闯入,自以为是的在雪山上‘作孽’,本以为能永远沉淀的积雪往日的平衡可能一下就被打破了。
这就叫做脆弱,再庞大的雪山,都是如此。
而每个人都是雪山。
沈康年显然已经有点头重脚轻了,他本来就不会喝,还硬吞了两杯白酒,如今这两杯酒在因为生气没有任何进食的胃袋里可谓是作天作地,烧的是燎心燎肝,嗓子眼都发烫。
他捂着许述眼睛的手换了位置,猛然漏进的光线有些刺眼,许述眨了眨,还没反应过来,肩上就蹭过来一只脑袋,沉重的鼻息喷在脖颈,沈康年嘀咕着,“我还头疼……”
“要不要给您弄一点醒酒汤?喝点会好受一些。”
“不要,难喝。”沈康年喝醉了就很粘人,可能是心底的空虚发作了,他总想贴着许述,离得近一点,“你给我揉揉好不好?”
只是许述像是个木桩子一样,一动都不敢动,他其实想抱住沈康年,拍拍他的肩膀,摸摸他的脑袋,只是这是在沈家,饭厅门口还能看见走动收拾的佣人。
他怕自己的动作,暴露了不该暴露的心思。
果然,他一动不动是对的,沈康年靠在他身上没有十分钟,章嫣踩着高跟鞋下楼回来了,看到沈康年犹如没骨头的大狗一样窝在许述身上,停下了脚步。
许述先解释道:“夫人,沈总喝多了,头有点疼。”
章嫣冲许述一笑,对身后两个女佣道:“去把少爷扶到房间里,给他弄点醒酒汤灌进去,不能喝还硬撑,真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但,沈康年这健壮至极一百八十斤的体重,要是他存心不配合,谁都别想给他弄起来,两个女佣一左一右架着沈少爷,使劲也没把人弄起来,许述看出沈康年不配合,“沈总,我也该走了,明天公司见——”
“你怎么走?你出去打不到车的。不许走,和我一起住!我要和你一起睡……”
很难说沈康年他清醒,也很难说他不清醒。
至少,清醒的人脸色都已经很不好了,尤其是章嫣,“沈康年,你妈我管不动你了吗?给我上楼去!别在这里耍酒疯缠着许述!”
“不,妈,他得留下来……”沈康年抬头,“我只要他!你把他赶走,我跟他一起走……”
许述已经笑不出来了,这些话如果换个场景,比如出柜,他或许下一秒就该跟沈康年一起跪下了。
“我当然让许述留下来,都这么晚了他怎么走,你先上楼,我和许述有话要说!”母亲的直觉往往都很敏锐,这可能就归咎于,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自始至终都跟妈妈连在一起。
可是章嫣不太相信她这次的直觉,以她儿子的缺魂程度,好女人都追不到,怎么可能追到一个好男人?
“说什么我不能听吗?”
“你听个屁,再不动地我就让司机把许述送回家!”
很快发现沈康年软肋的章嫣,成功让原本两个人都弄不起的土拨鼠直立行走,自己扶着楼梯把手踉跄上了楼,临行前,他对许述说:“我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住,一会来找我……”
“知道了,沈总。”怕他继续惊世骇俗的许述,唯有报以微笑。
沈康年走了之后,章嫣问:“小许,要不要和我去花园里坐坐,这里烟酒味太大了,该收拾了。”
“好。”
沈家的花园很大,一眼望过去,看不见正门口,有树有花丛,还有喝茶的亭子跟镂空的秋千,章嫣坐在秋千上,示意许述也坐在她旁边,“快来。”
“夫人,您有什么想说的?”许述已经决定无论章嫣问什么都死不承认了,反正,他们之间也是真的没有确定关系。
谁知章嫣什么都没问。
“小许,今天之所以叫你来,是我料到康年肯定不会高兴,他爸爸就是这样,有时候做什么事就仿佛一点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一样。”章嫣靠在秋千上,“但其实,他爸爸是爱他的,他爸爸这个人很有主意,康年像我,我年轻的时候,也不理解他。”
“沈董他这次,确实有点出乎意料。”
“因为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航宇真的消失了,康年的公司一定会成为业内的龙头,一个龙头不是那么好做的,这片领域我和他爸爸都不懂,但我们懂一件事,枪打出头鸟。”
“我们都不希望康年成为靶子。”
“但其实,有很多种方式,沈董也可以提前跟沈总商量一下——”许述没有爹妈,但他理解中的父母,应该平等的对待孩子,尊重孩子。
章嫣笑了,“他爸一直就是那样,我年轻的时候和他在一起,风头正盛,漂亮又年轻,要是一直从业到现在,我也是个娱乐圈的厉害人物了。”
“但是,我突然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