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
何素陡然意识到不好,暴喝一声,手上全力推出!
成王败寇,你死我活,先下手为强!
“铮——”
两人二度目光相对,彼此都于极近处清晰见到了对方眼中的煞气。凶光毕露,宛然两头相互咬住对方脖颈的饿狼,必要置对方于死地。
何素目送他背影消失在星星点点燃起的火把间,心中恍惚升起一个念头:若我此战不能全身而退,姚涵会否……
何素但觉刀头剖开肉体的钝滞感与肋下剧痛同时传来。
生硬的汉语如叹息一般幽幽在耳边散去:“今夜尽杀尔等。”
敌袭之危迫在眉睫,怎能净想丧气之事!不仅是丧气之事,甚至是,甚至是存了些非分之想,竟贪图友人偏爱……
刺客不得已松手掷刀。何素军刀反手掠出,刺客急速后撤,仍觉肚皮一凉,而后刺痛,却也顾不得去看是否被开膛破腹,反而是咬牙拔弩上弦,一面一连退出三四步,一面举弩便射。
“嗤啦——”
瞬间如水入滚油,营外炸开锅来。
云郎将悚然拱手领命,待要问“那还要不要叫尹军医过来”,看了眼何素肋下洇红的衣衫,又把问题吞回去,决定先把尹军医叫来再说,临要出门又转头道:“你们两个护卫将军,再不可如方才那般由人近身!”
“将军!”云郎将掀帘而入,身后跟着两名卫兵,瞧清眼前景象,却是空提着军刀,无法插手——何素与刺客间的距离已经拉得极小,几乎是贴身肉搏,卫兵若要出手,实在难说是协助还是添乱。
却是没有时间再搭第三箭了。
正俯首看地图的何素眼前一花,压根来不及辨清逼近之物,本能地侧头一躲。耳边“咻”一声响,一道寒芒贴耳飞过,夺地钉入身后木梁,耳廓一缕热血徐徐淌下。
军帐划破,一股寒风,直冲面门。
何素横刀,再次斩出。刺客呼出一口气,停了下来,似乎是放弃了挣扎。
随即蓦然惊觉自己又想入非非,不由大窘,继而便是对自己感到异常的光火。
云郎将反应过来,急道:“我去找尹军医!”
何素神情难得犹疑,似乎想斟酌一下多说些什么,但按着伤口踌躇片刻,最终却只是说:“……你若见到姚涵,让他切勿参战。切勿参战!”
与此同时,满身鲜血的哨兵抢在急行军的敌人前三里跑回营地,摔下马便不能再起,只道:“将军,敌袭……”四字语毕,便头一歪气绝当场。
一声惨烈嗡鸣,军刀与迎面削来的弯刀正正相交,擦出一溜火花。明镜般的刀面上映出两人面孔,握刀相抗的两人同时凛然抬眸。
何素倏然眉头紧蹙望去,但见刺客两眼大睁回望着他,面上还保持着笑容。无头的尸体肚破肠流,手中紧握一支断箭,箭头深深扎进何素肋骨。
将军帐外,此刻终于爆发出一声高喊:“有刺客——”
刺客冷冷而笑。
何素咬牙斩断箭柄,却是连伤口都无暇处理便起身去披甲:“……击鼓,全军整备,立刻!让卢敏看好后方,岳凉——叫他来!”
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响后,一枚头颅扑通滚落于地。
弯刀在军刀重压下裂开一线。
对方趁势便回转刀身将军刀一勾,不顾破绽踏上一步,竭力递刀砍向何素颈项。何素随即变切为撩,堵住弯刀进攻方向,脚下也是不退不让,甚至反而更进一步,倾身压上。
何素果然喝道:“退下!”紧接着便听“咵嚓”一声,弯刀再度崩断,这回是仅剩的刀刃自刀柄处齐根而断。
云郎将微微一怔,无暇多想,俯首应声“得令”便离帐而去。
云郎将猝然停步回身相对。
两个年轻卫兵齐齐拱手:“得令!”
他连连摇头驱逐出杂念,令亲兵为自己系甲。两个卫兵不
霎时间,无所算计,只凭本能,他毫不犹豫,狠命再补一刀,“咔”——
于是不及抬头,就地翻身滚出一丈后复猛地跃起,抬手恰摘下挂在帐壁上的军刀,回身奋然一挡。
何素全然不给他喘息机会,不等他站稳,一刀抡上,直取其胸腹。刺客被迫侧身避过,弩箭惶乱中射出,失了准头,从何素肋边擦过。
实在太不像话!
何素不假思索,一沉手腕挑起刀头,军刀变换角度避开弯刀正面,沿着刀背便往对方手指切上去。
电光石火之间,汉人将军与胡人刺客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以及一种同样纯粹而野蛮的东西——杀意!
何素刹那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时脑中别无他物,只有无比清明的一个念头:下一记杀手必定紧随而来,他不能停!
何素却忽而叫住云郎将:“致一。”
刺客将手中弯刀一送,干脆令其迎着军刀崩成两节,以半截刀刃突进何素防卫圈内,捅向其腹部。何素军刀旋即变向下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