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反倒可以够着那正滚往门中的球了。何素便在他怀中瞪眼看着他一脚将球踢出,末了才听他在耳边呼出一口气,笑吟吟轻声说道:“未曾。”听出些得意劲来。
孰料话音未落,头顶“呼”的一声,一个黑影砸进球门,接着落向两人面上。
何素虽未看清,却知道这是什么。是球。他早知道凭他一个搞不定姚涵,第一次多半会被扑出,因此特意留了两个神卫军作后手。
姚涵反应快些,却是一眼看清,遂明白过来还是被何素算着了,愕然无奈之余,仍是第一时间举手护住何素头脸。
时机刚刚好。他护住何素的那一刻,球便撞了上来。力道颇大,若是正面砸脸,何素少说也要鼻青脸肿晕乎两日,好在姚涵动作够快,手臂稍倾,球便卸了大半的力,顺着手臂方向斜飞出去,啪嗒一声,滚落到不远处的草地中。
场边见状,喧哗声为之一静。因为人人皆伸长脖子来望门边,想瞧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不等众人瞧清,便听锣声脆亮,“铿——”的一响。众人目光当即被吸引过去,只见系着红绸的铜锣下,场边的记点牌翻过一格。神卫军又记一点。
七对六。清字军七,神卫军六。
人群顿时哗然起来。
“哪里有进球?”
“将小姚抱着不许他动,这哪算蹴鞠?”
“你睁大狗眼瞧瞧清楚,是谁抱谁?”
“只差一点了,能平!”
“诸位,时间到了……”
嘈嘈切切之间,何素却是只看见姚涵。
“你手可有伤着?!”他迅速翻身爬起,便要去看姚涵手臂,不知为何,看起来像是某种受惊的小兽紧张局促。
姚涵卷起袖管向他亮出手臂,作傲然状:“尔等还伤不着我。”说罢莞尔一笑,却是自己被自己语气逗笑。
何素松一口气,却旋即便又蹙起眉头。姚涵觉出不对:“常清是在后悔?”
何素目光从他沾着草梗的发丝上一转而过,垂向地面。后悔?
他先是摇头,复又点头:“我不该冲动行事。”
姚涵以为他是指为争胜不择手段,便道:“蹴鞠若不好胜,乐在何处?这般全力而为方才有趣呢!”说着在何素面前蹦跳两下,向何素力证自己只有乐在其中,绝无受伤之事,“当真无事,我机灵着呢。”
何素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他后悔其实有两桩事。一桩确是求胜之心太切,竟为游戏之事激动至此,险些伤着姚涵,另一桩却是姚涵猜不着的。
前阵子戍边之时,他便觉有些异样,譬如总无端想着姚涵,不期然便会面红耳赤,甚至偶有离奇念头,这叫他面对姚涵时不免良心难安。本以为回了东京,与母亲商谈婚娶之事后,如是异样便会消失,可谁知方才姚涵将他揽在怀中,他便又……
他竟是心跳如擂,抑且此刻起身后,只觉下腹隐隐发热。
他难免堂皇惊惧,只怕这念头生根发芽,哪一日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姚涵是好男儿,他心向往之,愿与结交。可越是如此,越是要见好就收。话不可多一字,火不可旺一分,各守分寸,相交才可长久。如今他却在想什么?
他不敢想,这念头若是放任下去,会是如何模样。若是叫家人知晓了,或是,或是不小心叫姚涵知晓了……
何素想到此处,下意识避开姚涵投来的目光。
姚涵却是不明所以,非要转到他面前:“常清,多谢你。我方得尽兴。”
何素掉头便要下场:“何须言谢。”姚涵看得出他有几分赧然,却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这赧然从何而来。他是将军,千军为他振臂高呼尚且面不改色,总不至于是为眼下场边的叫好声而羞赧。则果然还是在自责?又或是在为玩兴上头而愧怍?如“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之流,自觉天下未平,便觉自己不该乐在其中……若如此,那也未免太累。
姚涵想着便胡乱脱了清字军的罩衫,追上前去。何素一僵,躲也不敢躲,只怕露了形迹。
“常清……”姚涵的气息又欺近来,虽是当着军士的面,不与他勾肩搭背,也已是肩并着肩,呼吸可闻。
何素只觉不妙,当真不妙。这人似乎天性里便没有距离感,怕是呱呱坠地伊始就是要追着人跑的,与何素简直截然相反,却叫何素越发挪不开眼。
说不清是羡慕还是趋光。只知他活泼明亮,视线与心思便都不由自主向着他去。想靠他近些,再近些……
可不能再近了!
“常清若有烦恼,尽管与我说便是。我不如常清文韬武略,惟独是擅长听人说话……”姚涵偏还在耳边低声絮语。何素只觉脑袋涨痛。
却要我如何对你开口?
便在这时,恰好走到场边,清字军众人喜气洋洋围上来,只不敢招惹何素,一群士卒眼巴巴望着姚涵,显然都是有话要与他说,大约不外乎庆功吃酒。
何素见自己身前冷落,也识相,顺势便道:“不必操心我。大伙寻你,你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