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教了她很多东西,教她医、毒、蛊,教她如何调动气海内的妖力,教她如何提取妖灵炼制器具。
巫医走后,月娘也离开了大雪塘。哪里有恶妖出没,她便去哪里。哪里有百姓需要她,她就出现在哪里。
有一天,在追踪一只鼬妖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性格疏朗豪迈的青年。二人一见钟情,向雪山盟誓私定了终身。
可是没过多久,青年的师门传来了讯息,他不得不离开。临走时他对月娘说:你等我,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我必定回来。
半年后,月娘生下了一个玉雪可爱的男孩,可她的爱人再没有回来。
男孩牙牙学语,村民议论纷纷,月娘伤心失望。她带着男孩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她带着幼子走出群山,走进州城。外出猎妖时候,一个修士说她是邪魔歪道,掌法凌厉将她打成伤。她担心那修士会害她的孩子,故意逃向了深山老林。等甩开那修士再回到家中,已是重伤难愈,没过多久便香消玉殒,只留下一个举目无亲的幼子,从此踽踽独行。
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母亲,就被她是风采吸引。她像个精灵,在山林中穿行。她性格明烈,还有些蛮横和不讲道理。可这分毫不影响我爱她。
我和她在一起四月有余,直到师弟传来讯息,说有急事要我速回。我想着正好先回去,若是门派能够接纳她,我就回来接她,若是不接纳她,我便和她浪迹天涯。
可是我没想到,师弟所说的“急事”,竟然是一场内乱。师叔为了夺取掌门之位,将我师父杀害。我临危受命成了新一任掌门,平定了内乱,但是门派也元气大伤。我肩负重任,一时无法脱身。这一耽搁,竟足足三年。
三年之后,我去寻她,却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我与她,从此天各一方。
若是当时我知道她已有身孕,我绝不会留下她独自一人;若是当时我知道离别如此难熬,我绝不会让她等我这么久;若是当时我对她不离不弃,如今也不会如此悔恨。
一切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闭关的这十余年里,我研究出一种蛊,给它起名叫月染魂香。种下这种蛊便可以遮掩身上的妖气,只要不是刻意爆发,就不会被人察觉。而且种蛊时间长了,灵魂沾染香气,便可以吸收月华,无需不断吞噬也可让修为增长。
我曾幻想着将月染魂香作为聘礼,迎娶月娘......如今可以将这蛊用在她的爱子身上,总算能让我略略弥补心中的亏欠。说起来,我的蛊术,还是她教我的。
这一夜,郎潇又梦见了娘亲。
以往的梦里,娘亲总是满脸带血,抓着他的肩膀,认真的对着他说:从今往后,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要动用妖力,也不要当着他人的面吞噬妖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修妖术。
每一次做梦,郎潇都害怕极了,害怕娘亲这副样子,又害怕下一刻娘亲就会消失。
这一次的梦里,娘亲的脸上不再有血迹。她穿上了嫁衣,回过头冲着他笑,笑容好美好美。
这一刻郎潇终于懂了,娘亲其实从未恨过周尘。
第二日清晨,周乾又如往常一般敲响了半山小筑的门,可是郎潇并不在里面。迎接他的只有孤零零的合欢树,还有挂在树上的一瓶解药。
树下的影子忽然开口:“我们就要走了。他让我在这同你告个别。”
周乾有些怅然若失,似自言自语道:“他若在意我,为何不自己来告别。他若不在意我,又何须告别。”
影子显出人形,翻了个白眼道:“他一向矫情得很。你现在去追,大概还来得及。”
最终,周乾在下山的路上找到了郎潇。
二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沉重。半晌之后,周乾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份尴尬:“我......其实并不恨你。”
“你不恨我?”郎潇苦笑:“若是我遇上这样的人,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而后快。你居然说你不恨我。”
“有因才有果,我只感叹造化弄人。不过......你利用我是真,咱们的交情却未必就不是真的。”周乾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我赌你对我有真心,若是赌输了,我认赔。”
“你......留下来吧,这里也是你的家。”他的声音有些许颤抖,目光有些许期盼。可是这期盼终究还是落空了。
郎潇倏然甩开了周乾的手,背过身去:“原来是你师父叫你来当说客的。”说罢便决然下山,再不回头。
周乾想告诉他,自己今日前来并没有师父授意,可终是没有说出口。误会才需要解释,可是他们之间并没有误会。
“他走了也好。”不知什么时候,黎永贞出现在他的背后,“等再见面的时候,就都放下了。”
周乾望着郎潇远去的方向,说道:“师兄,我想下山云游。一个人。”
黎永贞叹了口气道:“你若坚持,就去吧。”
终于,周乾郎潇二人各自走入了这纷乱的修真江湖,准备闯荡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