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其非张口还想劝:“别啊......”
“别什么别,”梁聪打断他,“等她吃饱了撑着再来找我,贱不贱啊?回吧你们,赶紧的。”又指指绕着扁桃树转圈的小狗:“看见没,我跟你闹姐处对象儿,就跟那小东西似的。”又越过向其非肩膀看他身后,“老池找你来喽,操诶。”
人呼啦啦跟梁聪走了大半。向其非转头,见池衍正推开面馆的玻璃门出来,路上穿的印花半袖衬衫脱下挂在肩膀,上身留一件白背心,胸口洇出一小片汗,握两瓶开了盖的汽水。门口,小狗被自己的牵引绳绊倒,池衍就蹲下帮它解围,同时眯眼朝他们这边望来。
这几个月在外面跑,池衍补回前几年缺失的日照,多少晒黑了点,被阿闹扯住往胳膊上脸上糊防晒,语重心长说多少果儿是冲着你来你可千万别变丑。向其非觉得无所谓,现在看起来还比半年前健康。那时池衍饮食作息统统紊乱,吃睡没准点,只看似是个人形,太阳一照好像能化喽。有次池衍说胸闷,拽他去体检,查出心率不齐、偶发室性早搏。虽都是常见小病,也给向其非吓得够呛,一度做/爱还要定表,口头约定超过十二点半必须睡觉。实际执行起来极其困难,池衍总抱紧他,于耳边轻喃再十分钟就好。结果无数个十分钟过去,池衍连哄带骗,还在翻来覆去亲吻他的锁骨和脊梁。
向其非站在原地没动,池衍牵着狗小跑两步,树影斑驳在他的肩膀上,左肩祛文身时留的疤,似乎变得突然显眼。
“以为你们走远了,”池衍递来一瓶汽水,随口说笑:“这么久不回,怕你跟梁聪跑。”
自打在网上亮身份像打水漂,向其非这些天也偶尔会陷入某种矫情的自省:我能跟池衍谈恋爱,究竟和别的粉丝到底哪儿不一样?比来比去,在备忘录里逐条写自己的特点,得出结论主要是运气好加上脸皮厚。好在他很会自我安慰,阿Q精神,运气也是实力一种。隔天一早去体彩买十块钱的刮刮乐,竟刮出一张五十,买雪糕请大家吃,坐上排练室角落的板凳,心想,我去,原来中彩票也能让人沮丧。
向其非接过瓶子,兴致不高,拇指揩掉瓶身上凝起的水珠,反问:“我什么时候跟人跑过?”
池衍不答,在路边拉起向其非的手腕,亲了亲他的额头。
黎小久近日被钱惠来倒饬得花枝招展。也是神得很,钱惠来精准发现黎小久五官里四官都平平无奇,偏长了只绝顶好看的鼻子,单拎出来比,如果是本着公平公正态度,向其非都不敢拍胸脯保证池衍能更胜一筹。钱惠来先是连拖带拽剪了黎小久的半永久蘑菇头,又带他配隐形,演出前还借自己的衣服给他穿。钱惠来骨架大,衣服套在黎小久身上稍显oversize,以致首次以新面貌出现在排练室,阿闹余光一扫顺口指路:“走错地儿了吧,搞说唱的在隔壁。”
今日迟到半小时,打电话催,还是钱惠来哄着黎小芭接的,在指导之下咿咿呀呀挤出几个词儿:“爸爸、衣衣、新。”
阿闹仅凭以上信息得出结论:我看丫拐我们小久逛街呢操。
而吆尸人在几条街外的排练室耗尽开场前最后俩小时,倒也没怎么练,占着地方喝大酒。蓝点在他们后面演,按顺序得先去场地调音。
南京这场过分曲折,向其非直觉背后冷飕飕,在后台偷偷用手机查黄历,“忌”字儿后面没看清,让池衍从身后抄了手机,关机锁屏一气呵成,问向其非要糖,拆了包装,说:“看这个干什么,信它不如信我。”
直至上台,梁聪酒杯也没松手,最后干脆取下话筒一屁股坐监听上唱。阿闹今天从天灵盖不爽到尾巴骨,在后台翻白眼儿:“装你妈的情圣啊?”
前方,场地充斥回授、啸叫,梁聪全然不在乎,除去几个长毛马甲慕名而来的金属铁托还坚持在前排操栏杆,冲池衍来的新老乐迷纷纷退到吧台门口等,捂住耳朵神色凝重,就差隔空骂一句你他妈别强/奸我的耳膜。
又同时,秦筝偏要留下看。以往池衍以年龄小不安全为由发配他回酒店驻守,秦筝都默默应了。这两人心照不宣,都怕提起那位you know who,一个是想但不敢,一个是真不想。今天算反常。
“就这一场,”他当时盯着池衍,瞳仁漆黑像泡了墨,还极罕见且生涩地称呼池衍“哥哥”。
向其非近来少见秦筝提要求,不忍拒绝,卡在中间端水,说服池衍对他来说绝对更轻松,并三指比在太阳穴边儿上:“我保证看好小筝不让他乱跑。”
池衍铁面装不过三秒,心软在各种决定过程中总压倒性取胜,最终不情不愿松了口。
说是未成年不让进,实际场地一般没人管这个,比秦筝还小的也常常神出鬼没。二楼,头顶吱吱呀呀挂一个聊胜于无的吊扇,乐队正在做最后调音。向其非很少上去卡座,觉得没劲,这会儿身边还有几位本地小厂牌主理,或各家熟人,喝多了扯些内幕八卦,呲呲牛逼,昨天谁带了妞儿去哪儿睡,今天我又在哪儿寻个天才,或间歇性笑两句这梁聪今天状态可真差劲啊。秦筝盘腿坐在护栏旁边,朝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