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当日,宫中循例当有夜宴。
凤宁宫中,侍女正为皇后梳妆。
娘娘,淑妃早早的就叫人不必准备今夜的宴席,怕是午后就会有取消元宵夜宴的旨意下来了,您又何必费心打扮。侍女不满,在皇后耳旁抱怨。
皇后闻言面不改色,拿起妆台上的螺黛仔细描眉,这后宫究竟是她杨淑妃做主还是我这个皇后做主?
侍女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跪下请罪,娘娘恕罪,只是这些时日都是淑妃在陛下床前侍奉,奴婢是怕这是陛下自己的意思。
皇后对着铜镜露出一抹笑意,嘴角眉梢皆是讽刺,好了,本宫并无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今儿是个好日子,就算不是为着夜宴,也该好好打扮一番在宫里闷了这么些时日,今日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朝元殿。
杨淑妃从内室中出来时,拈着帕子擦了擦指尖,闻见药味不甚明显,才抹去唇上鲜艳的口脂,又故意挤出两滴眼泪,端出一副日夜操劳的憔悴模样。
姐姐怎么来了,陛下他还没有醒过来呢,今儿晚上的元宵夜宴怕是要取消了。
妹妹可真是亲苦了,照顾陛下这么些时日,也该休息下才是,宫中嫔妃众多,由她们来轮流侍疾,淑妃妹妹也可得闲些啊。
虽明知皇后是有意试探,可淑妃也只得先陪着笑脸,终究她皇后的身份还在。
那倒也不用这么麻烦,陛下的病快要大好了,况且陛下给了臣妾协理六宫的权利,臣妾理应担起责任。
淑妃要搬出协理六宫的权利,却不知正中皇后下怀。
是呢,到底是本宫年纪大了,料理事情来不如淑妃妹妹果决,这不,本宫今日来不仅是为了陛下的病,还是为了各地官员献上来的节礼,元宵夜宴虽说可以取消,但这臣下送上来的东西若不先接下,清点了,怕是要引来非议,还以为这宫中已经乱成什么样呢,妹妹你也知道的,各地来述职的官员大多还留在京中,此刻是不好出什么岔子的。
妹妹协理六宫,这清点节礼的事也要多帮本宫分忧才是,不然这一张张单子可要让本宫头疼了。
密密麻麻写着字的节礼单子堆着,可让淑妃心里暗叫不好,偏她适才还搬出过自己可协理六宫的地位,此刻怎好拒绝。
应该的,姐姐把单子放这吧,妹妹稍后就看。
欸这多不方便,妹妹还是直接到本宫处清点吧,节礼都堆在凤宁宫中的库房呢。
皇后将话说绝,杨淑妃无法,只能给守在殿内的侍女打眼色,随皇后离去。
入夜,楚闻宵带着满头雪花入宫,直往朝元殿去。
太医都守在外头,楚闻宵掀开帘子一瞧,见内室中一片安静,康文帝依旧不省人事,略微松了一口气,尔后环顾四周,却不见杨淑妃的身影。
他随手抓了一个内侍就问:我母妃呢?
这位内侍公公是刚调来朝元殿不久的,年纪尚小,面对楚闻宵的质问,吓得两股战战,摔了手中的托盘,皇,皇后娘娘午后来过,请淑,淑妃娘娘到凤宁宫中清点元宵节礼了,还没有回来。
去了这么久?
奴才不知,奴才不知内侍公公跪在地上磕头。
楚闻宵右眼皮突突狂跳,隐隐感觉大事不妙。
如今天都黑了,若是午后去的凤宁宫,到如今也有三四个时辰了,清点什么节礼要清点这么久?
偏他从昨日后就断了北蒙的消息,今日手下人更是来报,派去北蒙的密探竟突发恶疾死在了回来的路上。
楚闻宵在廊下来回转了两圈,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凤宁宫。
你拿着爷的令牌,将宫中的所有戍卫都调到朝元殿来,守着朝元殿,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出入。楚闻宵解下系在腰间的令牌交给亲卫。
可是殿下,您一个人去怕是有危险。
怕什么?楚闻宣远在北蒙,她一个无知妇人能伤得了爷?他只怕母妃被困在凤宁宫中会有不测。
然凤宁宫中倒是一派祥和,侍女有条不紊地引楚闻宵入殿。
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呢?
二位娘娘还在库房清点节礼,请二殿下稍候片刻。
楚闻宵只得静坐等候。
然一盏武夷大红袍已经出了三四遍颜色,茶汤渐淡,仍不见皇后与淑妃。
楚闻宵起身走动,忽而瞧见凤宁宫西边的院子漆黑一片,他猛然记起,凤宁宫的库房就是在西配院的。
这下才浑然惊觉自己中计了,楚闻宵抽出藏在后腰的匕首,迅速抵住站在一旁的侍女的脖子。
说!我母妃在哪?
二哥这是做什么?在凤宁宫中动刀动枪,这可不合规矩。
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楚闻宵僵直着脖子回头,看到了本应远在千里之外的楚闻宣此刻正对着他微笑。
楚闻宵霎时明白了所有,刀锋一转,侍女颈上多了一道血痕。
因为两人尚隔着一段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