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夜望了许久,手下被衾几欲被她攥破。
在她到这的第七日,有一回谢清平很晚都没回寝房。许是血缘的关系,两孩子不过三两日便黏上了他。他又一贯作息有时,每日晚膳后,都会陪着两个孩子玩闹一会,将他们哄睡了才离开。
那日,他用完膳后,直接去了惠悟法师房中。虽说了可能不过来了,但孩子们却还是巴巴等着。她没法,便去寻他。
她无意听人壁角,然那烛火静燃的堂屋内,师徒四人各自坐着,惠悟法师鹤发童颜,轻水素衣出尘,谢清平青衫沉寂,唯有小弟子赤焰,如烈焰闪烁。
三人静默中,她的话似秋日雨打芭蕉,又脆又响。
“我们主修皆是庄生逍遥道,虽说也懂佛理,但到底没修那菩萨的慈悲心。”
“万物随缘最好,不日丹药大成,是与师兄的缘分。”
赤焰挑眉道,“若要炼化给孩子,重新拆炉配方不说,万一出了岔子,便是功亏一篑!又不是原先那些使过无数次的寻常毒药,早已有了现成的解药。”
“这个,风险太大,我不试!”
“白的浪费时间,师兄何必强求!”
“是啊!”这回是轻水的声音,她走到谢清平身边,言语温和道,“解毒之事,你再考虑考虑吧。除开这桩,让孩子们好受些的法子,门中有的是,我们自会相帮。”
“那年随你去红尘一遭,有些话原不该说的。但今日师姐且多说一句,你对那女帝情爱皆付尽,恩怨也两清。若论这两个孩子,你未曾养育,却也没有亏欠。”
“你回回喂她避子汤,焉知她任性少喝了多少。”
“说到底,因果罢了!”
晚秋深夜,屋中没有声音,外间更是一片死寂。
须臾,屋中人散。
殷夜便也返身离开。
那个黑夜里,她在陌生的屋舍间,走得极快,路上还摔了一脚。她爬起来,也没停留,只跑回屋里望着两个孩子。
是啊,若她听话顿顿都将避子汤饮下,是不是就不会带她们到这个世上,让他们白白受这么多苦。
她吹灭烛火,搂着两个孩子在无尽的黑夜中,无声哭泣。
后来,果然,他们有许多让孩子好受的方法。
香甜的药膳,不疼的针灸,还有今日温暖的药浴……
殷夜想,她是该感激她们的。
*
翌日,回去路上,一行五人沉舟渡河。谢晗在外头给他们撑船,四人分两处坐着,殷夜带着两个孩子坐在一侧,谢清平坐在对面。
有几次,殷夜与谢清平眸光接上,转瞬又退开。
她捏着晚晚的小手,不知是因为腰间疼痛,还因想说的话没有勇气说出口,人便有些颓然。挤出的笑也显得无力而苍白。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谢清平见她气色不好,递了盏茶水给她,“不若我们去船头站站,让明初陪着他们?”
殷夜咬着唇口,原本捏在孩子手上的五指滑下来,只微微挺了挺身,缓减腰间的疼痛,感觉有些站不起来,便摇了摇头。
只缓缓打着手语道,“找个时间,告诉孩子们……”
“阿娘,您快看,那头好多南飞雁,在天尽头。”这是小公主头一回见到大雁南飞,“还有那个,那个芦苇从里的惊起的大鸟——”
孩子打断她的话,兴奋间一推,殷夜腰间一阵刺疼,只呼出一口气,随他们看去。
孩子们难得精神饱满,时不时问殷夜岸上花草几何,周遭动物名字。好多殷夜也不曾见过,便只能沉默摇头。
于是,没多久,两个孩子便都坐到了谢清平身边。
初时,谢清平不敢让他们靠着自己坐,只道,“我也不太认识。”
“就把你知道的告诉他们。”殷夜笑了笑。
船舱空间狭小,虽路途不远,但这样小半时辰委身坐着,她腰间疼的受不住,实在难以和他们谈笑,只想歇一歇。
谢清平初时观她神色,确实真心让孩子来这边坐,没有异样,便稍稍安心同他们讲着外头景物。但他讲得并不好,孩子听得没什么意思。未几便也失了兴致,不再黏着他,只坐在一处两人玩着。
谢清平虽不舍,却也才真松下一口气。
一个母亲独自养大的孩子,转眼便被哄到自己手里。
为人母,都会失落的。
他能看看她,看看他们,便很好了。
殷夜有些虚弱地抬眸,柔和的面容上有真实的笑意,比划道,“方才,我想说,寻个时间,告诉他们,你是……”
然话未说完,船猛地晃起,一时间诸人皆吓了一跳。
“久久!”谢清平见她跌下,只一把接过。
“阿娘——”
“阿娘——”
不过是瞬间的功夫,谢清平还未扶住殷夜,船便又一次晃荡,两个在舱口玩闹的孩子一下滑出舱外。
殷夜闻声望去,张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