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个手语,她甚至从他怀中接过了小公主,咬牙将她抱在兄长身边,回身的时候她后背已经生出一层密密的冷汗。
她深吸了口气,坐下身时,面上攒了些笑意。
“久久,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谢清平拉过她手腕。
“没有!”殷夜抽开,比划道……
然,她一个字都没做处理,眼前便开始发黑,整个人往前倾去。
“久久……”眼见她连着唇瓣都发白,两眼就要合上去,谢清平扶住她急唤了一声。
“疼……”殷夜张合着唇口,疲惫地睁开双眼,抽出被他把脉的手,拉着他往自己腰间按去,她实在撑不住了。
“怎么个疼法?”谢清平将她横卧在座塌上,换了个姿势抱她,好让自己在腰间施力更顺手些。
他搭了脉,脉象是正常的,辨不出病因,“以往有过吗?”
殷夜红着眼点点头,攥着他衣襟靠去。腰间针扎一样疼,她说不了话,也没有抬手比划的力气。
只咬唇,艰难地喘息着。
“阿娘,一到阴雨天都会腰疼。”朗儿跑过来帮忙按着,出来时,侧君说了好几遍的,车马一路,要阿娘记得的少抱我们,不得久坐久站。”
“阿娘还总是抱我们!”
小公主跟在身后,抖着声色道,“最近越来越冷了,阿娘腰疼肯定又发作了。”
他大概知道她为何会腰疼了,只换了手法,一点点按揉舒缓,甚至还施了两枚金针刺入她穴道辅助。
片刻,殷夜果然眉间舒展了些,攥着衣襟的手缓缓松开来,只是整个人到底失力疲乏,在他怀中恹恹喘息。
“是生他们时落下的,还是月子里落下的?”他低头问她,喉咙都是哑的,
声音又轻又涩,气息萦绕在她面颊耳畔。
殷夜摇摇头,良久抬手比划道,“是第一年里,常日深夜抱着他们,落下的。”
“他们哭得厉害,除了抱他们,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那么疼,我本来已经放弃了,见到你……”
殷夜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你也中了这样的毒,可是还是活了这么多年。你求求你的师父,你的师姐妹,救救他们吧。”
“我不要他们只是好一点,我想他们活着……”
“你这么多年不回来,是不是还怨着我让你在承天门前跪了那么久,可我、我那时想起了前世,可是我只想起塔里那一段,后面没有想起来……我……”
失语的五年里,殷夜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说不了话。
好多话,根本就比划不出来。
要是她还能说话,他就能在声色里听出她的后悔,她的急切,她的不舍!
于是到最后,她放弃了手语,她躺在他怀里,用口型道,“我真的没办法了,你救救他们吧!”
“救救他们……”
她彻底失去力气,合眼的时候,扭头贴上他胸膛,两手紧紧抱住了他腰腹。
仿佛又回到前世里。
他是她唯一的一点明光和依靠。
*
殷夜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当日的晚上,在修道场的茅舍中。
轻水在偏阁给她煎药,见她醒来,便篦出一碗药端来给她。
她起不来身,轻水扶着她。
“晚晚和谢世子都着了凉,不过无碍,我看着。”轻水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给殷夜,“师弟让我交给你,他需要十日时间,孩子们生辰前,他会回来。”
殷夜望着轻水,虽心中疑惑,却也没多问,展开信,不过两字,“等我。”
“我该同你道个歉。”轻水挑眉,“罢了,他要我们不必多言,等他回来慢慢与你说。”
初时三日,是轻水陪着殷夜。
又三日,换了赤焰。
最后三日,人都不见了。
好在殷夜可以下榻,谢晗也好了。
这一日,是十一月十四,月上中天,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十一月十五,是双生子的生辰。
殷夜已经将他们哄睡,一个人坐在门边的石阶上。
谢晗过来给她将皂靴穿好,披上雀裘。
殷夜抬眼望他,比划道,“表兄二十又五了,过了今岁,便二十又六。若有合适的人家,便成亲吧。”
“我,会很高兴的。”
“你别学谢清平,那么大年纪不婚不娶。他,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不守时,专失信。”
*
“还没到十五呢!你在背后,就这般连名带姓编排自己夫君的?”
月华朗朗,青衫郎君踏雾归来。
谢晗起身,识趣地拱手告辞。
“是再赏会月,还是回屋里?”谢清平在殷夜半尺处半跪下身来,低声问道。
殷夜别过脸,返身回屋,进了门便将门合上。
“久久,我有话与你说。有很多。”谢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