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山后退的身形忽然顿住。
趁他不备,岑轻衣手上青筋毕露,身形暴起,竟然聚集了全身的力量,将沈千山压了下去。
大红的婚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她跪坐在沈千山身上,双手紧紧地按在他的肩膀上。
龙尾和凤羽交织在一起,红纱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彼此。
沈千山失神地看着女孩。
怒火在她的眼中燃烧,显得她的眼睛格外地亮。
她气喘吁吁地低下头来,咬牙切齿道:“你还不敢亲口告诉我么?”
她死死地盯着他,身体几乎都压了上来:“沈千山,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她身上的花香铺天盖地袭来,大面积的接触使他不自在地扭过头去。
然而岑轻衣的衣服本来就在方才的亲吻中乱了,此时又经过一番激烈的动作,大红绣金线的婚服滑下肩头,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他呼吸一滞,有些僵硬地闭上眼睛。
岑轻衣却一点都不在意衣服。她右手指尖都因为用力而发白,左手却捏住了沈千山的下巴,强行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扭过来,命令道:“看着我。”
沈千山睁开眼睛,眼神幽深,唇角绷得死紧,就像是下一刻就要断开一样。
岑轻衣的力气竟然出奇地大,就像是要捏碎他肩膀上的骨头,把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字的男人的心掏出来,看看他到底是如何想的一样:“你喜欢我,是不是?”
她急促地呼吸两次,半直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千山的眼睛,逼问道:“从很久很久以前,你就喜欢我,是不是?”
沈千山的心里好像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倾尽四海之水也浇不灭,摧枯拉朽地点燃他的神识、魂魄,他的所有。
他终于叹了口气,认输一般地喟然道:“是。”
“你以为你是谁?沈千山,你以为你是英雄么?”岑轻衣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听到这意料之中的回答,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冷笑道:“我喜欢谁,你问都不问我一句,就自以为是地把我推开。还有我自己的劫,你自作主张地替我受了。碎金丹、裂魂魄给我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你怎么这么自大呢?凭什么替我决定?你以为你是谁?”
她的力度几乎要将他的下巴捏碎,沈千山却眼睛都不眨一下。
岑轻衣放开手握成拳,气势汹汹地砸了下去。
沈千山一躲没躲,然而这拳来势惊人,却只有拳风擦过他的头发,“噗”地一声将枕头砸出了一个大坑。
她气得脸色发白:“沈千山,我把大功德给你,费尽心机不让你魂飞魄散,你就是这样珍惜的?”
后怕顺着她的脊背针|刺一般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全麻了,冷汗湿透衣衫,手脚冰凉。
如果说她今次再次把天魔压下黑渊时受不住地裂过的魂魄之伤是一,那他的魂魄之伤就是百。
大功德到底是她的,尚能勉强维持住她的生机,而沈千山不一样,他曾经逆天而行,是被天道所排斥的,若不是他魂魄中有她的气息,他不会安安稳稳地再生、早就被天道撕了个粉碎。
而那时她对沈千山急切的渴求就来自于他魂魄中她自己的气息。她的魂魄受伤,自然本能地渴求完整,渴求从他身上拿走自己的幽精。
即使她已经不记得了,可是她潜意识里知道,所以她才会那么拼了命地想要离开他,甚至身体下意识地以最疼痛的、被他亲手杀死的记忆去警示她。
可他不仅没有让她走,还强行施展禁术将她留下。
她创此术时尚且有大功德傍身,可他有什么?
若是施术过程中有一丝差错,若是他给她的不是他自己的幽精,而是她的,那她还来得及再补一次他的魂魄么?
她还能在这茫茫天地之间找到他么?
沈千山这才感觉到岑轻衣浑身都在颤抖。
他也不再避开她,骨节分明的手覆盖上她的拳头,眼神幽深如深渊,声音喑哑:“……抱歉。”
他轻轻拍着她冰凉的手,低声重复道:“抱歉。”
岑轻衣听了他的这一声道歉,眼眶骤然变得通红,可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你就是个混蛋!”
“是。”
“大混蛋!”
“是。”
“天地间最大最大地混蛋!”
“是。”
她的声音却忽然低了下来,像是怒到了极点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一向清澈的嗓音竟然低到有些嘶哑:“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喜欢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如果你不在了,把那满是窟窿的天地托付给我,我就只记得天地,神族的生命那么长,总有一天我会忘记你这个兄长?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用那个禁术与我成亲,建立起联系,然后把一魂补给我,以后永远不出现在我面前?”
沈千山默然不语。
岑轻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