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闻并未让他得意太久,“我若是没有执念,还能与你这等宵小共处一室?不管你从哪里学到这种邪术,我劝你趁早收手,免得让我犯此杀戒。”
周湘君不仅没有半分害怕,反而更猖狂地笑出了声,“你们道士一天到晚请神,可我想问问你请来的这些中国的神难道对付得了外来的神么?要是当真如此,为何中国还是被洋人打得节节败退,中国人在洋人面前如同蝼蚁一般?”
他当真是个狡诈的敌人,仿佛是被他戳中了痛处,张嘉闻微微眯起了眼睛,“日落之后总会升起,潮落之后仍有潮起,对于国家也是一样。我所执的并非王朝兴亡,而是民间疾苦。”
周湘君讽刺地笑笑,“民间疾苦,你们这些道士不就是利用老百姓的愚昧牟利,赚的不就是他们的卖命钱?这个时候来说什么民间疾苦,真是笑掉人的大牙。我劝你立刻把杜若交出来,否则就连你都别想全身而退!”
张嘉闻摇了摇头,“做了这么多有违天道之事,还伤了我的人,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如何全身而退吧。”
说罢,他缓缓退后一步,从袖中抽出一把长剑。
他身形极高,佩剑自然也不会短,可就是这么一把长剑藏在窄窄的袖中,也毫无行迹,显然也是用了秘法。
杨舟轻已经醒了,饶有兴致地观战,印象里张嘉闻曾经用过木剑迎敌,这还是头一回见他取出正儿八经的佩剑。
这剑寒光四射,隐隐有杀气,一看就曾经出鞘见血,可比先前张鹤琴那毛头小子的法剑厉害得多。
周湘君冷笑一声,嘴里又开始念叨常人听不懂的咒语,很快他身边便出现了好几个小鬼,有华有夷。
第八章
张嘉闻看着那些幼小的身体,不禁冷声道:“邪门歪道胆敢如此猖狂!”
说罢,他长剑在手,口中念念有词,犹如舞剑一般在室内来回跳动,只是但凡细心些便会发觉,他踩的每一步都和天上的星辰对应得严丝合缝。
大概是对这南洋邪法有些拿不准,竟然连罡步都用上了,杨舟轻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笑话张嘉闻如临大敌。
他的剑尖上光华四射,剑光寒气映着张嘉闻半张脸,说不出的肃杀冷冽,让人见而生畏。
那些小鬼冲着张嘉闻扑了过去,个个脸上都挂着天真无邪的微笑,好似此刻他们并非在杀人夺命,而是在乡野间自由玩耍。
张嘉闻剑极其锋利,几乎一剑一个,将这些小鬼拦腰斩断,引发一声声惨叫。
可诡异之处便在于,这些小鬼即使身首分离,也如同蚯蚓一般,两个部分都可以活动,不过两分钟,上半截和下半截就互相寻找,最终又连成一个。
小鬼数量很多,又都怨气极大,张嘉闻只有一把剑,应付起来难免有些捉襟见肘,很快他又发觉这些小鬼是灵体,根本就不可能被杀死,禁不住长叹一声,“本来想保住他们的灵体,看他们是否能够超生,如今看来却是不可能了。”张嘉闻单手持剑,挥开一个向自己逼近的小鬼,另一只手从袖中取出一张画的极为复杂的符箓。
他手一扬,那符在空中便自己燃烧起来,成为一个火球。
“不好!快给我拦住!”周湘君失声喊道,直接命令一个小鬼前去抢夺符箓。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张嘉闻的剑将那火球劈成数个,向着小鬼们蹿去,一旦沾到火,那些小鬼便会化作灰烬,再定睛一看,就连灰烬都找不到了。
当真是灰飞烟灭。
豢养一个小鬼并不容易,首先得先找到有怨气还没有家人祭祀的小鬼,然后再用南洋邪术控制、用血肉尸油供养,可以说供养一个小鬼都得花几十大洋,更不要谈其间所费心血和精力了。
看着最后一个小鬼化成灰,周湘君双目简直要流出血来,大吼一声,从领口拽出一根绳子。那绳子的颜色也颇为古怪,红得有些发褐,还有些发黑,就像是干涸的血液一般。
绳子下,赫然便是一块佛牌。
房内已经承载不下这么大的动静,周湘君率先跃出室内,站在街上,张嘉闻捏紧了手中的剑柄,亦追了出去,与之对立。
路上并无人迹,四处弥漫着隐隐腥臭的烟雾,他只觉巨大的邪气扑面而来,让他多年修道养成的清灵之体感到极为不适。
果然,那佛牌上红光大盛,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光束从那佛牌上迸发而出,慢慢的,那红光聚拢到一起,汇聚成了虚幻的光影。
那光影身长百尺之巨,哪怕是扬州最高的高楼都无法与之比拟。人身象头,獠牙长鼻,正是先前周湘君供奉的象头神伽内什。
这伽内什一脚踩在地上,竟然将柏油马路硬生生砸出一个坑,看来它和先前的鬼童一样,没有实体,但却依旧有着可怕的力量。
杨舟轻已觉无大碍,便踱到窗边观战,只见那怪物虽巨,却不甚灵活,张嘉闻身形轻巧、腾挪自如。想不到他平日里总是坐在屋内不动,身手却极是了得,尤其是这一手剑法,可谓出神入化。
张嘉闻一边与那怪物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