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杨舟轻紧张地看他。
张嘉闻讽刺一笑,“还记得上次那个周湘君么?”
“何霖也用了邪术?”
张嘉闻的笑意要多冷就有多冷,“不是他直接用的,但比这个更加糟糕。”
“我猜测这世上有一个人,让他非常歆羡嫉妒,碰巧有人告诉他,只要做一件事,就可以将那人的人生和运气完全占为己有。你猜他会怎么做?”
杨舟轻哑声道:“杀了他。”
第十章
张嘉闻利用取到的血演算,追溯到一处荒郊野岭。
杨舟轻不说话了,这是一个比芦席营更加名副其实的乱葬岗,大量的无主荒坟荒草丛生,不知多少冤魂被草草埋葬在这里。
张嘉闻沉思片刻,站在其中一个坟包上,“你去叫柳梦梅来,我想我有义务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柳梦梅不过一刻便匆匆赶到,看到这个墓地面色便是一白。
张嘉闻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燃了已经用过两次的香。
他们很快置身于一个大学校园里,有个男生站在高台上,挥动着拳头,嘴里说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自强不息,正在吾辈”这样的话,他的面容英挺阳光,正是杨舟轻在梦里看到的,和柳梦梅抵死缠绵的青年。
他身上有着无与伦比的感染力和带动力,很快听他讲的人纷纷跟着喊起了口号,一场校园集会便热热闹闹地开场了。
他们也看到了何霖,站在台下鼓着掌,单从神情根本看不出半点恶意,然而如果仔细看他的眼睛,便会看到如同毒液一般的嫉恨和难以掩饰的得意。
杨舟轻心里一沉,心中知晓就是这一天了。
阮郎从台上跳下,应付了周遭同学的攀谈,对着何霖点了点头,他们就一起离开了大学。二人似乎是想谈些事情,故意选了个偏僻的地方,随即阮郎递给何霖十几个大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口型似乎是“你用功读书,日后报效国家”云云。
何霖面上满是感动之色,随即深深鞠了一躬。
杨舟轻微微闭了闭眼,他已然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果然,就在阮郎想要扶何霖起来的时候,一把匕首捅进了他的腹部,那张英俊的脸孔依旧还带着温和的笑意,抽搐了一下,也便不动了。
何霖似乎是慌张了片刻,再看周遭也没什么人,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粉色伽内什神像拜了拜,然后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他趴在阮郎的创口处,将那些鲜血尽数喝了。
柳梦梅面色惨白地看着这一切,又看看十余米之外的文溯阁,从他们会面的地方,抬头略看看,就能看见一身青衣、晒书的自己。
画面陡转,他们再度脚踏实地地站在地上,杨舟轻嘴唇颤抖着开口,“先生,你说周湘君真的死了吗?”
张嘉闻垂首想了想,“他当时定然是死了的,而且他恐怕也不过是个蟊贼,不是幕后主使。”
“但我觉得他已经够厉害的了,能够招出那般的邪神。”杨舟轻喃喃自语,“现在这个主使竟然还能教人饮血改命,何其阴毒。”
杨舟轻这个榆木脑袋还在想着幕后主使,张嘉闻却看向柳梦梅,“你从前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个汉奸。你之所以没有还上因果,是因为你这辈子开始提供便利的,已经不是你欠下的那个人了。”
“是啊,所以我偷偷放钱在他窗口,悄悄改了他的卷子,为他谋取编辑的位置……也对,如果是我才高八斗的阮郎,他哪里需要?”柳梦梅惨然一笑,忽然想起了什么,惊惶道,“他这个邪术,会不会影响阮郎?他往生了么?”
张嘉闻艰难道,“刚才我也帮你算了算,其实他已经往生了两次了。”
柳梦梅看他,“他在哪里?”
“你不想帮他报仇么?”杨舟轻好奇,“到底也算夫妻一场,他遇到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情,你竟然不想帮他报仇?”
柳梦梅神情飘渺,“我草木成精,就算有再深的道行,也没什么战力,与其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我还不如去找到阮郎,庇佑他一世,还了因果,也……”
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再见他一面。”
张嘉闻缓缓道:“恭喜你们可以长相厮守了。”
柳梦梅惊喜地看他,“怎么讲?”
“他转世后第一世成了个弃儿,被人牙子强迫着做些偷钱乞讨的勾当,八岁的时候因为偷钱被人砍断了手,又被人牙子抛弃在路上,活活冻死了。”
柳梦梅算了算时间,“那他现在应该刚刚往生,他在哪里?”
“就在你的本体附近,最近多了一棵松树,我也是今天早上刚刚认出来的,系了根红色的绸子,你过去,那绸子便会自然掉下来。”
柳梦梅先是惊喜,又是黯然,又听张嘉闻道,“在这世道,做人也没什么好,做树精也没什么不好。”
杨舟轻这时也想起院子里那么多小树精,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换来张嘉闻一个白眼。
柳梦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