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难说了……”
抱琴站在台上,沈般开口道:“潘叔叔,您先请罢。”
潘裘哈哈一笑:“你这小子,若是真让了我一招,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瞧我潘益良的笑话。”
“有道理。”沈般点了点头:“那还是我先吧。”
说罢,他的指尖狠狠一扫琴弦,一阵尖刻又不成调的旋律传了出来。同时只听“咣当”一声,坐在罗家阵营中的罗不思猛地翻了椅子,一头栽在了地上。
“成何体统。”罗彤额间的青筋跳了跳:“不就是弹得差了些吗,你这也太夸张了。”
“我得走了。”罗不思的面色发白:“这我可听不下去。”
若说曾经的沈般还是照猫画虎,只得其形、不得其韵。那么现在他的琴音,便是压根儿没照着谱弹。
坐在台下的钟文和虽然面色依旧淡定,但捏在手中的茶杯已经有了裂痕。
台下也是一片哗然,但毕竟几乎没人听过高山流水庄的琴,因此只道音波术竟是如此高深莫测。台上的潘裘接连挡下了袭来的音刃后,朗声笑道:“你这琴艺和从前相比,可以说是没有丝毫长进了。”
“是这样。”沈般点了点头:“所以放弃了。”
音刃以曲布阵,并非只是为了好听,更是为了其中的阵法。既然他对此并无天赋,怎么也达不到钟文和那般的境界。那么不如干脆全扔了,将琴当作兵刃,随着自己的心意,肆意的发挥。
“威力又有长进,但着实是难听啊。”花韵吐了吐舌头,朝钟文和道。
“我觉得不错啊。”花图一脸茫然地看了过来:“听起来威风凛凛的,有杀气,很帅!”
钟文和默默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碎瓷片一拢,推到一边:“若是都像你这么好糊弄,这武林早就完了。”
在场的其他人听的不明所以,有懂些乐律的觉出不对来了,但碍于那上面毕竟是高山流水庄的人,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敢装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仿佛自己当真领会了什么高深的功法。
再看台上的两人,一时之间打得难分难解。潘裘成名多年,心境极高,加上沈般是他看着长大的晚辈,因而下手极有分寸,克制又稳扎稳打。沈般看似与他打了个平手,实则从一开始便被拖入了对方的节奏之中。
这样可不行。
倒不是因为沈般当真碍于杨小香的条件,而是……他也不想输。
要赢潘裘,须得另辟蹊径。
像是往水中扔下一块石头,激起的涟漪让涓涓流水浮动起来,仿佛有浪潮的声音在沈般耳边苏醒。他猛地抓起了所有的琴弦,用力一扯,绷紧的天蚕丝和木板一起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在他怀中的“无音”正大声发出悲鸣。
距离比武台近些的观者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而潘裘也是一愣。在沈般发出那些难听的声音之时,竟然也同时激起了音刃,而且比先前的力道要更狠,阵法也更加让人摸不到头绪。
按理说……若不按照音律来弹,音波术应当是无效的。
两根琴弦猛地向他刺来,潘裘险险一闪躲开,但还是被划伤了脸颊。沈般顺势将琴弦又用力一拉,缠住了潘裘手中的长刀,竟短暂封住了潘裘的兵器。
看见这一幕,罗彤心中一悸,下意识地朝潘达看去。却见潘大公子还是老神在在、不慌不忙的模样。
“沈般进步了不少啊。”她身旁的罗不思叹道:“真想和他再打一架。”
“你觉得他能赢下这一场比试吗?”
“那怎么可能?”罗不思的表情,仿佛是罗彤说了什么蠢话:“除非他拼命,那就有四成胜算。”
比试是点到为止,对于沈般这种追求“务实”和杀死对方的打法来说,是很吃亏的。
只见潘裘大喝一声,手中长刀运起气来,震断了上面缠绕的琴弦。又乘势一刀斩下,劈开了整个音刃大阵。
潘裘并未停下,顺着切开的口子,朝着沈般袭来,然后一刀斩下。他这一下并未动用内力,对着沈般的也是刀背。只为分出胜负,不为伤人。
沈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一甩琴弦,试图阻止潘裘。但潘裘只轻轻一挑,便将琴弦拨至一旁。
眼看便要分出胜负,潘裘的耳边突然传来破风声,他的长刀一顿,然后瞬间转变了方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劈去。刀剑相撞,激起一阵气浪。那人像是融入沈般的音阵一般,瞬间破开了潘裘的功法,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落了下风。
那把剑和沈般的琴像是相辅相成,生来便该并肩而战。
沈般怔住了,台下则是一片哗然,有人高声喝道:“哪里来的莽夫,武林大会是你嚣张的地方吗,还不快从台上下来!”
还有人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那……是毒君子!毒君子顾笙!”
只见顾笙一袭青衣,立于高台之上,手中长剑一甩,挡在了沈般面前。动作干净利落,内力澎湃,颇有一流高手的风度。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