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哲阳?他小子没回家?居然跟到这儿来了!”
范侠简直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阿兹猫一样浑身的毛都炸开来了。他转过身就要往下跑,想要去抓住那个臭小子,问问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哎,你做什么呢。”
宁小北忙把他拉回来。
“我已经见了他好几次了,只要不下雨,天天都来。”
宁小北笑道,微微上挑的眼睛里流着灵动的光彩。
“这么变态?老大我们报警吧。”
“你是不是傻啊?”
宁小北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胳膊肘,范侠疼得急忙讨饶。
“等到曲子拉完,他就走了,不用你赶。”
宁小北想了想补充道,“下半场结束。”
“那不就要九点以后了?”
范侠抬起头,看了看楼上天花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常乐蕴,乐乐!”
“嚯,难为你想明白了,‘聪明人’。”
宁小北摇了摇头,走到案板前继续切菜。
“剁剁剁”的切菜声配着小提琴协奏曲,倒是挺和谐的。
“啊……原来如此……啊呀,我说呢……”
范侠就像是西郊公园里的大猩猩,漫无目的地前后甩动两只胳膊,又挠了挠头发,最后拍了一巴掌,自言自语道,“我靠,他想搞早恋。”
这是违反校规和《中学生行为规范》的!啊呸!
“白痴,这叫‘暗恋’。”
宁小北把一块切好的莲藕塞进他的嘴里,洗了洗手,回客厅边写作业边等宁建国回家。
“别看了,有的等呢。”
他看到范侠丝毫没有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意思,甚至打开窗户,把脑袋伸出去想瞧得更仔细些,哭笑不得地将人拉了回来。
吃完晚饭,范侠和宁小北又钻进厨房洗碗。
这时候小区里的路灯已经亮起,把丁香树下的少年照得越发清晰了。
只见一片墨绿夹杂着紫色的光晕之下,自行车边的少年就像是痴了一样抬起头,望着楼上的某间窗户。
细碎的紫色花瓣掉落在他的肩膀上,少年浑然不觉,任由一捧香气袭染全身。
“少年情怀总是诗啊。”
宁小北叹息道。
“啧,酸。”
范侠皱了皱鼻子,下楼扔垃圾。
九点大约过了五分钟,随着最后一个曲调结束,筒子楼安静了下来。
正坐在书桌边看书的范侠跳了起来,冲到自家厨房里,打开窗户往下望去。
那雕塑似的身影终于动了,踢开自行车的撑脚往小区门口推去,看着有些落寞。
“切……”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吹着口哨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把从宁小北那儿抢过来的集邮册拿出来,一张一张地翻开着。
既然是“暗恋”,就让他继续“暗”下去吧。反正他和小北谁都不会去告诉四楼知道的。
范侠嘿嘿一笑,心情莫名地变好了。
————
初二的暑假很快就来临了,宁小北跟着范侠在崇明岛足足玩了一个多月。每天捉鸟摸鱼,抓知了逮蛐蛐,晒得黑黢黢的。回城里的第一天把宁老太吓了一跳,以为看到两个范侠。
赵景闻也带着第一次坐飞机的宁建国去了趟香港,度过了堪比蜜月的一个夏天,这是在“现实世界”里从未有过的。
旗袍的最新样子学了多少不知道,两个人西装倒是订做了不少。比起上海的款式,这时候香港的西服真的时髦了许多。看在宁小北眼里,一套一套的,都是“情侣衫”。
可惜老爸天天泡在食堂后厨,仍旧也没什么机会穿。倒是赵景闻,天天揣着大哥大,穿着新西装跑来跑去,回头率激增,据说不少店里的女客人都是被他吸引过去的。
王阿姨被确认怀上了二胎,赵家上下一片欢腾。
赵家老太太特意从南汇乡下上来,带了长生果,山芋,甜芦粟和用土布做的小孩子的衣服。就连土尿布都带了一打,把王伊红弄得哭笑不得,又不好直说现在都用纸尿布了,伤了老人家的心,只好统统收了下来。
王阿姨一开始想着青春期的女孩子都是敏感脆弱的,还担心女儿无法接受那么快家里就要添一个小弟弟。
没想到常乐蕴倒是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说她一直羡慕范侠有个妹妹,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更像一家人了。
怀孕的人都容易落泪,反正把王伊红听哭了。在文化馆工作赵叔叔因为很有文化,时常伤春悲秋,也跟着一起掉眼泪,最后一家三口抱着哭成一团。
第二天范侠听说后,眼珠子差点翻到脑袋后面去。
紧接着就是忙碌的初三学年。
一年后的初夏,骑着绿色脚踏车的邮递员来到了筒子楼下,掏出三张一模一样的大红信封,对着楼上喊道——
“216,316,420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