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 一定是范侠。
——我舅舅昨天夜里差点把我打死了, 到现在腿都肿着。他打我还不准我嚎出来, 我这是要内伤了。T-T555
宁小北低笑一声。
这边还等不及回复,那边又来一条。
——你在干嘛呢?杂货店生意忙么?要不要我来帮忙。
宁小北正要打字,突然有客人上门,他没办法只好把手机放了下去。
“周叔叔啊,要买什么?”
这位是杂货店的常客了,虽然小北不怎么来帮忙,但是记忆里好像每次来都会遇到他。
“今天是小北看店呀。买个打火机。”
周叔叔和宁建国年纪差不多,最多也就小个一两岁。长得容长脸,高鼻梁,眼眶微微凹陷下去,说的上海话带一点广东腔。常年坐办公室让他显得比同龄人来的要白皙很多,年轻的时候应该也蛮秀气。
他夏天里穿着一件灰色的确良布的衬衫,衣服规规矩矩地束在藏青色的长裤里。大热天里,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用发蜡雕琢成标准的三七分,可以抵抗八级台风的那种。
宁小北曾经猜测过他是不是学校里专门管风纪的老师,不过听奶奶说,周先生好像是某个大型国有企业的工程师,高级工程师,一个月工资上万。前几年跟老婆得了重病去世了,现在一个人住,是个苦恼的单身汉。
反正这个小区,包括隔壁两个小区里的家长里短,就没有宁老太不知道的。要是小北想要听,可以从早上听到晚上不带重复,比看电视里《老娘舅》节目还要扎劲。
“一块钱。”
宁小北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塑料打火机放在柜台上。
他等了一会儿,发现这周先生没有要掏钱的意思,还一个劲地往后看。
宁小北以为他是要看后面墙壁上挂着展示的香烟壳子,于是干脆大大方方地让了出来。
“周叔叔平时抽什么烟啊,今天大前门没有了,要明天才来货。其他牌子都有。”
“不不,我不抽烟。”
周叔叔摆了摆手,在看到宁小北诧异的表情后,终于自觉说错话了,扔下一个一块钱的硬币,拿起打火机,飞也似的走了。
好像宁小北会追上来一样。
“不抽烟买什么打火机?”
宁小北这边正纳闷着呢,宁老太拄着拐杖一步三回头地走过来了——她也在望着周先生落荒而逃似得背影呢。
“好婆,今朝手气好伐?”
“还可以,赚了五十块。”
今天奶奶没在门口打麻将,而是去了隔壁楼邻居刘老太家。
刘老太前几天做家务的时候把脚崴了,没办法下楼。麻将瘾上来了浑身难受,只好一个个电话通知,让小姊妹们纡尊降贵到她屋里去打。等她们各自吃了饭,打个午觉,养足精神后,再战下半场。
宁小北掀开柜台小板子,伸出双手去迎老太太。老太太嫌弃屋里憋气,说就在门口坐坐,等吃午饭再进屋。
杂货店门口就是一棵香樟树,动迁房盖好那年栽种的,如今也有碗口粗细了。
树下放着一张八仙桌,围着桌子是一盆盆花儿草儿,又从建德里搬来的,也有这两年新买的,其中自然包括那盆曾经差点被小梅的嫂嫂摔了的君子兰。
这两年老太太赶时髦,还学人种起了多肉盆栽。
也不知道是老太太技术有问题,还是他们家门口的水草养人。人家的多肉都是小小的一盆,是可以捧在手心里的小可爱。但是他家门口这些养着养着,就变成了巨型巴掌仙人掌,比人的脸盘子都要大的仙人球和拔了叶子就可以用去做武器的龙舌兰,透着一股主人的王霸之气。
“那个小周又来了啊。”
宁老太坐下,接过孙子递上的决明子茶,眯起眼睛说道。
老太太的睫毛长得几乎戳到下眼睑里,都说人老珠黄,这句话用不到简女士身上,到现在眼珠子都是蹭亮蹭亮的,赛过带了美瞳的小姑娘,这把年纪了还是美得惊人。
自打开店之后,常有老头在店门口徘徊,老太太看都不看一眼——简清霞女士从年轻时候开始,除了工作时间,只对年纪在三十五岁以下的小伙子笑脸相迎。
老太太说:我见了年轻男孩就觉得清爽,看到老头子就觉得浊气逼人。男人上了岁数之后,就喜欢给别人做爹,也不看看自己混成什么腔调,尤其喜欢给女人做爹。哪怕小学堂都没有上过的男人,见到女大学生,也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上去指导指导的。
“嗯,买了个打火机就走了。”
“哼。”
宁老太冷笑一声,“哪里是来买打火机的。就是来看小梅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我今天不在店里,就跑过来搭讪了。没想到遇到你,还是吃了个瘪。”
要是刚在坐在店里的是宁老太,瞪也要把他瞪走。
“他,小梅嬢嬢……好婆。”
宁小北指了指房间里正在坐着盘账的人,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