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无聊,但很放松。
周楷之可能也跟他一样,否则不能现在还乐得停不下来。
“笑够了没?”戚然把易拉罐捏得直响,“还文化人呢,我看你满脑子黄色废料!”
“你先不正经的。”周楷之敲敲桌面。
戚然伸手就要搞破坏,被周楷之护住:“急什么,再留一会儿。”
“你接着说,后来呢?”周楷之转移话题。
戚然懒得跟他闹,继续讲故事:“后来我就发现自己是同性恋。”
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后,戚然还去书店找了专门的书来看,知道了同性恋这个词,也知道了主流社会的价值观。
他谁也没说,只每天在被窝里偷偷消化着自己的欲望,直到某天晚上疲惫过度,忘记收漫画就睡了过去,第二天一睁眼,正好对上戚大壮盛怒的脸。
还没等戚然清醒,鸡毛掸子就朝他抽了过来。
“他虽然对我不冷不热的,但还真没打过我,唯一一次动手就是那回。”
戚然用手比划了个长度:“这么长的,手腕粗的铁棍子,抄起来就往我背上招呼,我妈当场就吓哭了。”
那天的戚家小院鸡飞狗跳的,戚大壮追着戚然揍,白氏在边上又哭又喊,那本漫画在混乱中被戚大壮一巴掌扇到了某个角落,不见了踪影。
戚大壮气得脸色发青,边打边问戚然,是不是跟书上的人一样恶心。
向来乖顺的戚然那天忽然来了脾气,好像戚大壮一棍子把他们之间多年的父慈子孝敲碎了,谁都懒得再装。
他站在院中央,大声说了是。
在白氏“家门不幸”的哭喊声中,戚大壮把戚然打了个半死。
“之后我跑疯婶家里躲了三天,稍微好点之后我回了趟家,我妈跟我说,我爸不打算供我上高中了,让我好好把剩下的半个学期念完。”戚然搓了粒花生,“我一想,既然不供我了那我还念个屁,中考也没参加,就直接去省城打工了。”
周楷之的酒停在唇边,手有些抖,他愣了会儿神,仰头喝光了剩下的半罐。
把空罐放到一边的时候戚然数了数,竟比他多出一罐!
“行啊,挺有量。”戚然意外,看周楷之身娇肉贵的,没想到还挺能喝。
红色已经从周楷之的脸蔓延到脖子,却还在往盆里伸手,被戚然按住:“差不多了吧?”
周楷之没理他,又倔强地掏出一罐。
绵密的啤酒沫从罐顶往下淌,堆在桌面上一圈,和没擦净的冰水混在一起。
周楷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在心里狠狠嘲笑了把自己。
他是比不上戚然的。
戚然敢于承认自己的性向,哪怕说出来会被揍得更狠,也无所谓。
他没有戚然勇敢,如果那天站在戚家小院的是自己,估计能被他温吞的性格给圆回去,继续维持那种虚假的和谐。
真心话是什么,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好像很少说。
他明明不想喝药,却在母亲的软磨硬泡中一次次妥协;他明明渴望知道被陷害的真相,却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不敢出门;他明明有机会出柜,话到嘴边又一次次被自己咽了回去。
来醴城后,这种情况也没有转好。
他明明不想让戚然走,却妥帖地替人查好资料,又亲自给人送出了门;他明明很享受这种零点相见的浪漫,却还得装作司空见惯。
他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说实话,要顾全大局,怕伤了和气,只好一次又一次委屈自己。
可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怕呢?
戚然会怕吗?
如果当初被围在校园里的是戚然,坐在流泪的母亲对面的是戚然,事情会怎样发展?
会在王屠户辱骂他的时候骂回去吗?
会在药碗凑到嘴边的时候一把推开吗?
会在全家的逼问下直接说出来吗?
会选择自杀吗?
戚然就像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周楷之想,他有自己没有的勇气、决绝、干脆利落、潇洒坦荡,敢于面对自己的心,对未来充满热情。
但他又觉得自己不配和戚然这样比,就算把那些明亮的标签全都贴在自己身上,他也不会有戚然一半可爱。
“但是那漫画怎么又留了五年呢?还落到王屠户手里了。”戚然把小馒头咬得嘎嘣脆,“被戚大壮卖了?也不能啊,他看着不撕碎了我都不信。”
信纸还扔在床上,戚然伸长胳膊去取,露出了一截侧腰。
周楷之喝了口酒,拄着晕乎乎的脑袋盯着戚然看。
戚然捧着信纸研读,连T恤领口歪了都不知道。
“我头一回做的拍黄瓜竟然端给你了,你吃了吗?”他笑着问周楷之,周楷之从戚然的锁骨上抬起眼,许久才说,忘了,没吧。
戚然皱眉:“为什么不吃?虽然拍得业余了点,味道绝对是不错的。”说罢还威胁:“下回给你拍一个,必须给我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