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下,泰尔斯抬起头,望着整座翡翠城的灯火,看着它们渐渐旺盛——按照传统,争锋宴即将结束,王后日亦即翡翠庆典即将开始。
"我明白了,"泰尔斯叹息道,"翡翠城远远不只是一座城市,更是一段历史,百年的历史。"
万方各有其形。
王国远比他想象得要复杂。
王子出神道:
"在某个角度上,它甚至比永星城来得更加完整、特殊、璀璨,更无懈可击。"
月光渐黯,更显得灯火通明的空明宫如神使下凡,挥舞巨臂顶天立地,力抗千钧护佑人间。
而他们现在就站在这一方巨臂之上,感受着一个多世纪的过往汇聚成光,化作千家万户的灯火,星星点点聚集在神使的脚下,照亮整个翡翠城乃至南岸领。
"确实如此。"
詹恩嘴角微弯,他依上石栏,跟泰尔斯一同望着眼前的王后之城。
"而你想象不到,在这一个世纪里,为了将翡翠城打造成如今模样,鸢尾花家族的每一代人们,拿出了何等魄力,付出了何种代价。"
魄力。
代价。
泰尔斯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几秒之后,詹恩嘴角的弧度消失了。
"除非血色之年重演,诉诸兵灾战火,又或灾祸降临,重复龙霄城旧事,否则我实在想象不到,还有什么手段能一夕之间击溃这座在星辰王国里无隙可乘,无懈可击的王后之城,以将凯文迪尔赶下公爵宝座。"
血色之年,战火。
灾祸,龙霄城旧事。
泰尔斯呼吸一滞,龙血之夜的场景出现在他眼前。
但是...不。
泰尔斯全力否定自己:
不可能。
这里不是埃克斯特。
他不会的。
可是——心底里的声音冷静地提醒他——在龙霄城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想的:不可能。
那可是你父亲,铁腕王。
你肯定吗?
想到这里,泰尔斯只觉得背脊微麻。
而如果...
如果真有那一天...
泰尔斯不敢再往下想。
"所以。"
下一刻,翡翠城的城主回过头来,字句里皆是寒意:
"这就更让我不安了。"
詹恩死死盯着泰尔斯,他的语气泛起少有的波动:
"极度不安。"
泰尔斯皱起眉头:
"你是说..."
"泰尔斯,你觉得,连我们都能发现、都能看见的这些事实,"南岸公爵的声音焦虑又克制,像极了一个拉开满弓,在颤抖中不断坚持的箭手,"复兴宫的主人,你的父亲,铁腕王,凯瑟尔五世陛下——他会不知道吗?"
铁腕王。
泰尔斯神情一变。
连我们都能发现的事实...
他会不知道吗?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将王子从眼前的万家灯火中劈醒。
楼高风疾,詹恩的衣袍被吹得劈啪作响,一时竟盖过了他身后的歌舞升平。
"但是..."泰尔斯下意识地开口。
公爵接过他的话,依旧在凛冽秋风中俯瞰家族世代统治的城市:
"但是他,我们的至高国王,依然把你送过来,送到了翡翠城。"
"送来王后之城。"
那一瞬,望着詹恩的双眼,泰尔斯突然有种惊悚感,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他是对的。
心底里的声音幽幽响起:
那是你父亲。
王国的至高统治者。
也许他不能事事如意。
但他绝不无的放矢。
想想龙霄城。
想想刃牙营地。
"所以,明知道这里是铜墙铁壁,易守难攻。"
詹恩死死瞪着身下的城镇,话语微颤:
"你父亲却还如此自信,如此果决?"
"他究竟打算做什么?到底还有什么手段,足以颠覆凯文迪尔的数百年统治,夺走这座坚不可摧的城市?"
寒风越来越大,詹恩的语气越来越冷。
"还是说,国王早已算清了筹码,做好了准备,哪怕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和牺牲,不惜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也要打下这座特殊的城池?"
泰尔斯第一次看见詹恩这个样子。
此刻的南岸公爵就像一个独对千军的战士,他颤抖着咬紧牙,举起最后的剑。
要么,奋尽全力拼死一搏。
要么,为了尊严,把剑锋转向...
那一刻,看着眼前的男人,泰尔斯突然明白了什么。
"恐惧。"
南岸公爵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一样的。
泰尔斯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