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月城,相国府。
袁秉徳推开书房的窗,一阵冷意迎面扑来。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
雨水敲打在瓦片上,在屋脊汇成涓涓细流,顺着廊檐滴落,化作细细的长线,砸在地上,滴答滴答作响。
袁秉徳看着雨水,指尖轻叩窗框。
这样的天气,容易让人心生躁意。
袁世信喝了口热茶,看向立在窗前的儿子,问道:“怎么?坐不住了?”
袁秉徳没有回头,轻声说道:“父王,毕竟此事非同小可!”
袁世信凝视袁秉徳背影片刻,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走上前去,站立在袁秉徳身侧,轻声道:“你的心,可有些乱了!”
袁秉徳后退半步,侧头一笑,“父王,面对那位,谁又能静得下心来呢?”
袁世信单手按在窗框上,望着窗外 阴沉沉的天,叹了口气道:“父王与他同殿上朝十多年,每次都觉得,这大晋的天,不是龙椅上那位,而是他。”
袁秉徳收了手,双手拢于袖中,低声道:“想必不只是父王这样觉得吧!”
袁世信拍了拍袁秉徳的肩膀,笑道:“好在父王身边有你,咱们这位国师大人,可是在朝堂之上一言九鼎之人,只可惜啊,他终究无法坐上那张龙椅。很多人可以接受一个为国事操劳的国师,却不会接受大晋有这样的天子,所以他只能是国师,一个可以号令天下的国师,也可以是众叛亲离的国师。”
袁秉徳微微躬身,他的父王,比他略矮一些。
袁世信感慨道:“他啊,应该是一个很孤独的人吧,这朝野上下,敬他的人有,畏他的人有,恶他的人亦有,唯独没有追随他的人,这也是为何咱们大晋的帝王,会对国师如此信任。”
袁秉徳沉默了片刻,转头问道:“父王,那您是否需要一个国师呢?”
袁世信抬眼看了眼袁秉徳,朗声大笑道:“德儿,等咱们先将这江山易主再说吧!”
说完袁世信向回走去,边走边说道:“父王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就算打下这江山,又能做得几年帝王?德儿,父王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以后咱们袁氏的基业,是要靠你的。”
袁秉徳关了窗,站立在袁世信一侧低声说道:“父王,按照咱们的谋划,不出几年,这大晋王朝大半个版图就可收入囊中,到那时,您就是名副其实的九五至尊,我袁氏的皇朝霸业,定然是在父王手中完成的。”
说完,袁秉徳给袁世信倒了杯茶。
袁世信点点头道:“你坐吧,这书房内就你我父子二人,无需在意那些虚礼,如今你也是一方诸侯了,也该有些王霸之气了,贤王不是不好,可眼下未必适合。”
袁秉徳低头道:“是!”,说完坐在袁世信身侧。
袁世信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在扬州城内,世子袁秉徳长相俊美,为人谦逊,素有贤名。
若是太平盛世,这贤王之名正合适,可若想要在这乱世争先,这贤王可就不如霸王了。
喝了口茶,袁世信突然问道:“诗情画意这四人你觉得如何?”
袁秉徳回道:“皆是能人异士,可堪重用。”
袁世信微微一笑,再问道:“德儿,那你觉得,这四人为何愿意为咱们效忠呢?”
袁秉徳沉思片刻说道:“难道不是为了将来的高官厚禄,显赫的地位?”
袁世信轻轻摇了摇头道:“诗主宁云轻,放荡不羁,他那喜好你也知道,难登大雅,更是不便说出口,你觉得他会愿意日日上朝,口呼万岁么?至于情主柳飘飘,虽说是父王的女人,可她一个风尘女子,将来又岂会入主后宫?就算是父王力排众议,那还不是落得一个被天下人耻笑?父王要做就做千古一帝,岂会在这种事上留下污名?”
袁秉徳轻吁一口气说道:“父王,如此说来,画主阚画子更是闲云野鹤一只,似乎只有意主何向风对这纵横捭阖之事甚是精通,将来可位列相国之职了。”
袁世信轻笑一下说道:“德儿,可还记得卧薪尝胆那位霸主?他身边两位谋士,下场可是不同的。”
袁秉徳神色微变,看向袁世信道:“父王,以我袁氏基业,不至于做出这狡兔死,走狗烹之事吧。”
袁世信轻哼一声道:“德儿,记住了,你是高位者,你不想是你不想,可下面的人,难免不会多想。”
袁秉徳慌忙起身,对袁世信行了一礼道:“孩儿受教了。”
袁世信点点头道:“你坐吧,他何向风是个聪明人,而这聪明人就会选择给自己留一条最保险的后路。就算我将来有心重用于他,只怕他也会学那位陶朱公一般隐去。”
袁秉徳知道袁世信的话中之意,他抬头看向袁世信问道:“父王,既然这四人不能从我袁氏得到好处,为何还要心甘情愿地为我所用呢?”
袁世信笑了笑说道:“当年他们投入父王麾下,皆受了我不小的恩惠,父王与你说这些,就是要告诉你,仅凭这些人是成不了大事的,江湖人始终是江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