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士子愿文官者众,秦汉这样的草莽出身即使中举亦仕途难行,毕竟国策如此。但秦汉今日出题全不在预料之中,此等题目他也是临时想起来的,他全没想过自己能赢,毕竟已连来三日次次失败。但题目竟出秦汉亦有一股血气,自从得一神僧感化,没有那个朝廷不缺武将,他已是死过几回之人了,将来如何于他亦不惧,单凭一腔热血报国,边关之地实在太苦了。这些士子们谈天论地确实有一套,但于实际却稚嫩无比,恐怕连鸡都未杀过,又怎能体会这世间险恶,秦汉怕是这人群里唯一一个经历人世险恶之人。一改往日的冲动暴躁,秦汉也学会了审时度势,权衡利弊,这种变化其本身也感觉奇妙无比,内心甚慰。
赵成举年方二十有四,由于开化有点晚,其已于府试落榜一次,由于未中解元,只落下个发解进士的名额,遂放弃了上一次科举。常人能够获得发解已是不凡成就,再考便得耽搁最少一载,赵成举此举无疑成为模范人物,响彻江陵府。李从荣则是江陵府有名的殷实之家,多年来苦读且才学远扬,还一直不愿参加科举,理由是少学初浅当磨勘入仕。与那些浮华士子不同,李从荣确实才学斐然,两次在发解试中夺得解元之名,却甘愿放弃名次。于是乎两人同列江陵府名人榜,连知府都多次催促二人切勿荒废学业而成为江陵府一段佳话。
对于秦汉这样的绿林出身,赵成举与李从荣均采取了礼貌态度,这也是秦汉受到尊重而不惜早起争夺话语权的原因之一。由于这三人近几日起的实在太早,许多士子赶来多数只为看个热闹。士子段奇峰叹道:“此等论题也就原诗本意与歧义之别。不知秦兄偏向于何处?”秦汉道:“自是歧义之间。诸位苦读勤修为得不正是报国为民,然天下之间便只能依靠诸位吗?”另一士子应道:“大宋士农工商各负其责,于国家兴亡之责吗?”秦汉道:“大宋黎明千万,诸等所兴不过十之一二,保家卫国当人人有责。”秦汉此话一出,围观众士子无不纵声嬉笑。
段奇峰虽年少,却道:“秦兄如此之念以全局灌之也无不妥。但以实际言,农夫以生活计尚足,谈论国家计却不现实。哪怕是理念之间,其等斗字不识,何来家国之念?此等议题早有结论,士农工商各负其责,则家国可安。此便如十人中总有一人偷懒,商女亦于此类似,不必执着。秦兄此等议题实为军人气概,保家卫国乃军士之责,我等建设国家,代天子驭黎明而兴,此为我士子之责,各负其责而已。”秦汉道:“每当国破家亡之刻,又岂不是黎明挽救于大厦将倾。”段奇峰道:“再多的黎明没有经文识字的将军又有何用?”秦汉有些沉不住气了,沉声问道:“黎明的牺牲便如草芥吗?”段奇峰摇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岂有不牺牲黎明的!”眼见二人又陷入不断衍生议题的混乱中,赵成举与李从荣相视一眼,李从荣伸手止声,向秦汉说道:“商女之议题主在商女不知亡国恨,岂不知不吟后庭花其也难以生存,秦兄所依恐在于人之血性?”
李从荣此言着实透入秦汉内心深处,他不善于辩论,今日也是赶鸭子上架,几句话便被带偏了,家国之责,人之血性,此为家国安定之本。从内心深处秦汉经历人事很瞧不起这些文人士子,连断案都断不好,只会些磨嘴皮子的功夫,大宋官场上这类人越来愈多。知自己说不过他们,李从荣却将话题引至核心,秦汉与二人接触以来第一次对李从荣有了好感。秦汉始终认为这些士子鸡都未杀过,岂懂得家国之念?别看二人此刻意定神闲,一旦亮了刀子二人恐也吓得尿裤子。
秦汉应道:“不错,若人人端血性于天地间,岂容北蛮张狂。”赵成举叹道:“澶渊之盟已定,天下皆安,秦兄此举虽大义却不堪实用。我等虽稍有文学,但仕途尚无,人心私利之下,生存多余血性。”秦汉叹道:“如此说来,赵兄亦是其中之一了?”秦汉此言等于直面定义,于人前这是极不礼貌。赵成举无奈一笑,应道:“在下出身堪堪殷实,实无秦兄游离四方来的见识。勿怪!勿怪!”秦汉有种疲惫感,这种人文质彬彬,看似着礼,但总能找到借口来反驳你,并试图证明自己的观点,赵成举,李从荣亦不例外,简直难以沟通,秦汉有些后悔连日来参加这种不切实际的雅会。秦汉只得说道:“且以舍身成仁,诸位又能如何为之呢?”赵成举与李从荣再度相视一笑,说道:“不错!于秦兄眼中我等卖弄口舌,贪生惧死,更不切实际。最终仍旧是原点,你从武,我等从文,经历不同,学识不同,所行之路自然不同。若真有亡国那一日,在座的也许会有屈服,但那份血性并非人人全无。且你也无法要求到每个读书人,血性是危险中压迫出来的,家国安定之下,血性反而影响安定。”
秦汉闻之有些失望,他所提出的血性是一种汉人精神,无论男女老少均能遵循之。但赵成举,乃至于整个大宋的官场的士子皆持这种念头,他们只负责治理百姓,战争乃掠夺本质违反大宋文明开源本义,即使有战争也是军士之事,与诸士子无关。且秦汉提出议题还有另一层深意,居安而不思危,兵备荒废,这是一个朝代由盛转衰的开始,这些秦汉不能当场明言。刹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