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铁珊又好气又好笑,道:“顾某并无此物,如何交出?莫非两位要搜过身才肯信么?”铁鹫笑道:“霹雳堂火器天下闻名,方某纵有一百个胆,也不敢来搜堂主的身。两位堂主若是不肯,咱们只好刀剑上见真章。”他二人久居关中,于江南武林人物不甚熟稔,心想雷虎臣当年炮制炸药虽然厉害,武功却只平平,推想顾铁珊至多不过与之比俦,故而在此拦路夺书。两人当日在梅山未与景兰舟交手,虽知后者武功不低,自忖也尽拾掇得下,至于霹雳堂一行其余几人,更是全未放在眼里。
景兰舟见状笑道:“两位在梅山谋夺《药鼎遗篇》不成,怎又跑来湖广剪径?却也辛苦得紧。”铜鹫哼了声道:“今日没那姓苏的高手替你掠阵,你小子若是不服,大可下场比划两手。”景兰舟心下好奇:“陇西双鹫武功固非狮子岭、花油堡山贼可比,又怎是骆师叔、顾堂主他们的对手?铜鲸帮若说要恃众一拥而上,倒也不失为一条计策,如今江啸全不露面,只不住挑唆这些人来与我等为难,究竟是何道理?”当即翻身跃下骡背,笑道:“既如此,不消两位堂主动手,晚生先领教贤昆仲的高招。”
铜鹫更不答话,手中刀光一闪,已横劈至景兰舟胸前,招数十分狠辣。景兰舟正待还击,眼前人影一闪,顾铁珊出手如电,右手食中二指将对方刀锋一把夹住。骆应渊喝采道:“好一招‘无影指’,端的天下无比!”顾铁珊指上运劲,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竟将铜鹫弯刀生生折断。双鹫未料他武功竟如此高强,不由大惊失色。
顾铁珊将半截断刀双手奉上,道:“顾某出手莽撞,不慎损毁了老兄兵刃,幸勿怪罪。”铜鹫见其武功远胜于己,沉寂无语片刻,接过断刀道:“原来顾堂主是大国手,我兄弟二人这趟可丢丑了。”顾铁珊道:“微末之技,何足挂齿?两位都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何必听从铜鲸帮搬口弄舌?就算二位不信我顾某人所言,这一位便是名动天下的‘五云掌’骆大侠,他的话两位也信不过吗?”
双鹫闻言浑身一震,铁鹫道:“尊驾便是五云掌?”骆应渊道:“二位高名响彻关中,今日得会,幸甚幸甚。只这秘笈之事全属子虚乌有,两位只恐上了铜鲸帮的大当。”铁鹫道:“诸位开口铜鲸帮、闭口铜鲸帮,那又是甚么鸟帮鸟派?我二人与之并无瓜葛。”
几人闻言不由大奇,顾铁珊道:“贤昆仲守候在此向我等索要秘笈,难道不是铜鲸帮放出的消息?”铁鹫摇头道:“我兄弟从来也不认得铜鲸帮的人。我二人本是因别事前来湖广,前两日忽有一少林和尚来向我二人报信,说两位堂主将携一本武林奇书路过此地,书中所载俱是百年难逢的旷世绝学。那和尚约我二人一同出手抢夺秘笈,谁知这秃驴今日却不曾露面,我二人寻思正可独吞秘笈,却不知骆大侠也在此处,实是多有冒犯。”
顾铁珊大惑道:“少林和尚?对方可曾留下法号么?”铁鹫道:“这和尚脸蒙灰布,连面目也不肯示人,还说甚么名号?不过此人一身功夫颇为了得,当是少林派的高僧,我兄弟听了自然深信不疑。”
雷畴天摇头道:“少林高僧一向修身洁行、严持戒律,怎会伙同两位来抢夺甚么秘笈?这人不是少林和尚。”铜鹫冷笑道:“雷虎臣,你早前也尽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如今做起了门面,却来假扮好人?今日我兄弟技不如人,自是无话可说,你霹雳堂持此珍宝,前路麻烦还多着哩。”雷畴天见他仍是不信,冷冷道:“那便顺其自然,何劳两位费心?”
铁鹫哼了声道:“阁下仗着有五云掌撑腰,骆大侠也不能护你一世,咱们且走着瞧。”言罢偕兄弟扬长而去。顾铁珊遥望二人背影,慨叹道:“这事当真愈来愈怪,不知又从哪里冒出一位少林高僧?”景兰舟道:“雷大哥所言极是,我看压根不是甚么少林和尚,多半是铜鲸帮命人假扮,堂主无须多虑。”
顾铁珊叹了口气,心想任凭对方狡计百出,己方既有骆应渊压阵,总能应付得来,当即不再多想,一行人继续赶路。六人纵马驰出十余里,来到一片荒野,只见头上黑云压顶,滚过两声闷雷,须臾便下起大雨来。骆应渊道:“天公不作美,咱们寻地方避一避雨。”骆玉书见路边恰有一间破草棚,道:“不妨就在此暂歇。”
顾铁珊迟疑道:“此地唤作烂泥铺,乃是盗贼出没所在,恐非歇脚之处。”雷畴天道:“大哥也忒谨细,放着这许多高手在此,有甚么好怕?论到拦路劫财,我却是他们的祖宗。”顾铁珊道:“贤弟不可大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眼下盯上咱们的并非寻常匪盗。”
骆应渊道:“顾世兄所言甚是,此处不可多留,只待雨势小些便走。”顾铁珊见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般打将下来,远近一片水雾,心想敌人若于路设下绊马索、铁蒺藜等物,大雨中倒是不易察觉,道:“那咱们便在此少歇,大伙儿须小心提防。”六人当即牵马入棚,那草棚甚是破漏,将将能遮蔽风雨,棚顶水珠不停滴答落下,不多时诸人便已衣衫俱湿。顾青芷正欲披上油衣,忽见不远处半空一盏大红灯笼晃晃荡荡朝草棚这边飘了过来,不由心中害怕,道:“那是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