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元年六月初,大齐王朝上下忙忙忙碌碌,匆忙准备太子刘堪的登基大礼。
东皇后杨青儿在逃往天津的路上失踪不见,金虞姬事实上已经成为大齐王朝准皇太后,几位顾命大臣自发拥护这位年纪轻轻的皇太后,五月底,朝鲜反目,金应河与金大久从逃回,还带回三千多名开原兵。这支力量毫无疑问选择支持金皇后,这样以来,金虞姬在后宫的地位更加稳固,作为太子刘堪的养母,开始母仪天下,垂帘听政。
六月初六日,暑气蒸腾,红尘漫道,金虞姬率千代子德川千姬等女眷,在卫兵护卫下,来到沈阳大清宫,来到刘招孙曾经为她祈福的真武神大殿中,开始为武定皇帝和太子祈祷。
“玄天上帝、佑圣真君、三清上圣,诸天高真,一切大神,悯念垂慈,鉴纳祈祷,愿赐惠泽,普佑世人,愿赐恩光,拯危救苦。武定皇帝为抵御流贼,拯救千万苍生,不幸兵败被围,而今生死未知,不知所踪。皇帝勤政爱民,谨慎宽仁,与民同乐霈恩均,为何最后落得这般下场?尸骨无存一粱黄梦!求真君救下我夫君!让他返回人间,武定皇帝若得侥幸生还,小女愿皈依佛门,青灯黄卷,了此余生····”
金虞姬说着双手合十,跪倒在真武大帝神像前,虔诚跪拜三次,取出把锋利匕首,割破手指,将血一滴滴落在香案上的铜炉中。
站在远处的千代子和德川千姬都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也跟着一起祈祷。
这种萨满巫术的血祭,在整个东北亚都非常流行——后来传到泰国东南亚都是分支——朝鲜国与倭国尤其信奉,金虞姬自幼在汉城长大,母亲还在世时,便经常这样祈祷父亲早日归来,她救夫心切,也顾不得疼痛。
“太子刘堪父母都已不在,孤苦可怜,再过三日,他便要在沈阳登基继位,继承他父皇未尽的大业,庇佑天下苍生,恳求真武神庇大佑大齐,保佑我们孤儿寡母,小女必定尽力教导,让刘堪做个像他父皇那样的好国君····”
金虞姬扬起匕首,又要给自己放血,这时大殿上空忽然响起空灵之音。
“女施主,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不知何时,鹤发童颜的张道长忽然出现在真武神前,手持拂尘,遗世而独立,身后还跟着两个神采奕奕的小道童。
张道长抬头望金虞姬一眼,抚须点头道:
“怪哉!怪哉!七年前,有人在此跪拜祈福,说什么愿舍去五十年阳寿,刚才女施主所说的祷词,和那人几乎一模一样,也不知那人现在在哪里?”
金虞姬听了一半,眼圈已是微红,声音颤抖道:
“五十年阳寿····他所求为何?”
张道长目光炯炯:“他来此求药,求真武神救下一朝鲜美姬,愿用自己五十年寿辰换那美姬性命,”
金虞姬如五雷轰顶,茫茫然跪在地上,眼前的真武神像仿佛有了灵气,正俯身观察这个命运多舛的朝鲜女子。
张道长看她一眼,挥舞拂尘,继续道:“冥冥中自有天注定,今日你也来到此地,金皇后,你巾帼英雄,用情至深,和那人一样,也是心怀苍生,返璞归真,好!好!好!果然是得道了。”
见金虞姬还是神情恍惚,张真人上前一步,手指在金虞姬额头一点,念出十六字箴言:
视履考祥,其旋婴宁;履道坦坦,幽人虞姬。
金虞姬听道士说完,仿佛得了神通,眼神渐渐恢复神色,终于露出久违的笑意。
“君不见城上日,今暝没山去,明朝复更出!”
张道长挥舞拂尘,仰天大笑出门去,跨过大殿门槛时,回望金虞姬,盯着她身上握的匕首,皱眉道:
“这萨满邪术,还有你夫君的那什么大主教教义,以后不可再胡乱施行,不伦不类,会损阴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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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入关参与京师保卫战的开原军伤亡殆尽,有极少部分战兵在爆炸时侥幸躲在地下,大难不死。
五月三十日,清晨,金州州城。
靠近北门的一处僻静衙署里,金州兵备道宋应星照例打开窗户,借着晨曦,开始誊写草稿《天工开物》。
这位曾经的开原三把手,现在已经被放逐四年,远离大齐王朝权力中心,他先是在清河做民政官,两年后被康应乾打发到了库页岛远征,九死一生差点被饥肠辘辘的罗刹鬼煮了吃。
直到去年杨镐得势,为收拢人心,提拔了一批康应乾的死对头,宋应星便被提拔到金州兵备道,负责防备山东明军。
当然,可以想见,这只是个虚职,经历大起大落生死离别,宋应星对权力争斗早已看淡,来到金州后把军务民政都丢给一个辽东派来的监军,自己忙着整理书稿,写他的天工开物。
以前那些想要落井下石,置宋应星于死地的政敌们,现在见他沦落至此,也放松了对他的迫害。
卫兵唐江忽然推开门,对这位不问世事的主官道:
“宋大人,宋大人,”
“何事?”宋应星缓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