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无事不愿去打搅鲁妙子和商青雅,免得撞见两人你侬我侬,自找没趣,便径直去往牧场城堡。
场主的起居处是飞鸟园,位于内堡正中,由三十余间各式房屋组成,高低有序。庄园居于高处,俯身可见牧场全景,于闹中又可得清幽,最是别致。
商青雅半退之后,便去往后山,占了对外宣称赠予姜言的别业,将此园让给商秀珣居住。
姜言轻车熟路,绕过九曲回廊,来到书房,但见一水的红木家具,古朴中带着典雅;靠壁的柜架满是珍玩奇设,在窗外阳光映照下,华彩流光。
另一面墙壁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鲁妙子的手书:“五伦之中自有乐趣,六经以外别无文章。”
“老气!”姜言撇了撇嘴,取了桌上文房四宝,新成一对条幅:“桃花流水,福地洞天,柳浪穿莺,人间愁苦抛云外;夏雨春烟,朝霞夕照,麻衣芒履,陌上诗情入画中。①”
等了许久,墨都干了,也不见有人回来。他也不细细装裱,随意取了两副挂轴,将条幅固定,径自替换下原来那幅。
旧的小心卷好,放到一边。又去了里头休歇之处,高枕而眠。约莫半个时辰后,才有脚步声传来。
商秀珣甫一入内,便觉有些不对劲,陈设并无变化,但细微处,似乎又有新意。抬头看到条幅,认出是姜言手笔,脸上又嗔又喜。
她轻咳一声,坐了主位,也请跟来的牧场大管家商震、四大执事梁治、柳宗道、陶叔盛和吴兆汝落座。
这几人来过书房多次,自然知道原本的布置,见着条幅,只是一怔,商、梁、柳三个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陶叔盛似很不悦,也未说什么。
只吴兆宇便要开口,却叫柳宗道轻敲了下桌子提示,才有些恍然,不再询问。
商秀珣暗自松了口气,也视作不见,道:“这大半月来,梁、柳、陶三位执事都在外面奔走,眼下天下纷扰,消息真真假假的,你们探得什么,说与大家听听,便宜后面行事。”
“少场主,依照前番分配,我往北探查。自从那日襄阳城中大变,”梁治看了眼墙上条幅,接着道:
“原本最顶尖的两个势力,同时出事,群龙无首,各自内部乱了一阵后,受损严重。
眼下虽然还有余威,但较之前削弱很多,已经渐渐镇不住城中其他势力,自然也拿不出更多精力来对付我们。”
商震欢喜道:“如此说来,牧场的危机是彻底解除了么?”
梁治点点头,说道:“我在城中多方打探,汉水帮虽被白清儿掌控,可其中元老半数出走,实力已不及原来之三一。
郡守府本是朝廷势力,郑石如无有名位,田云霄那些手下自然不甚服气。不过他手段高明,借助外敌威胁,勉强将之捏合。守成尚且困难,何况进取。
我也试验了一番,打着牧场旗号,公然在城中出没,这两家有人认出我来,却都视而不见。”
商秀珣脸色一变,道:“大执事是我牧场支柱,向来行事谨慎,怎可如此莽撞,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牧场天大的损失?”
梁治哈哈大笑,道:“少场主无须担忧,姜公子在襄阳城里的名头,是老妪少儿皆知,堪比宁真人。便是那两家见了我牧场之人,都是面带敬畏,怎敢出手?”
商秀珣却是知道白清儿底细,阴癸派这等庞然大物,若非不愿暴露,对方岂有命在,沉声道:
“所谓名声,皆是虚妄。真要对你出手,就算是武尊毕玄的徒弟,不一样被人杀死?小心驶得万年船,大执事见多识广,原本不该我提醒才是。”
她虽年纪不大,可几年锻炼,自有一份气度,梁治也不敢怠慢,肃然道:“少场主提醒得是,是我得意忘形,下次定会小心!”
这时,贞贞端了茶盘,过来奉茶,算是缓和了一点气氛。
除了商秀珣外,大管家商震地位最高、年纪最大,先得一盏,却安坐不动。
及至到了梁治,反而微微欠身点头,以为感谢;连那柳宗道、陶叔盛和吴兆汝也是如此。
商震略感诧异,又瞬间想了个明白,四人并非是看重这个侍女,而是对其背后的主人姜言表示尊敬。
这令他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暗自揣测,姜言在江湖中,特别是襄汉一代,该有怎样的名头和威风?也难怪历来谨慎的梁治,也敢冒个大险。
念及于此,他将原本想说的话收了回去,笑道:“小姐不必如此苛责,姑爷名声在外,些许宵小,胆子再大,能大得过刘武周、钱独关与田云霄这等一方大势力之主?”
他虽然不是商家嫡系后裔,但毕竟同出一脉,辈分又长,较其余执事,还是能够随意一些。
目光所及,梁、柳、吴三位执事均是颔首,便是和一贯与姜言不合的陶叔盛,也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附和。
商秀珣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说道:“他和飞马牧场没有关系,肯出手也是看在他长辈和我娘的一点交情上。襄阳一事,乃是意外,不可当做常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