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梁治交待完北边的事情,接下来就轮到柳宗道,他道:“我往东走到了江夏,才知眼下局势已经非常紧张,风起云涌,一日三变。
杜伏威的势力已经扩到了长江,正式打起江淮军的旗号;李子通手下本就猛将如云,新近又收服了由左孝友率领的另一支起义军,声势更盛。
这两方势力都对隋军水道虎视眈眈,不日恐有大战,是以我不敢再往前,便自返回。”
“千算万算,谁也想不到,最后推倒隋廷的关键一步,竟然是杨广自己。”商秀珣有些感慨,道:“他离了洛阳,去往扬州,等于将一片北方拱手让人。
西陲不稳,必有暴动;鹰扬派原本就阳奉阴违,昏君这一走,定会反叛;后面就要看李阀何时动手,一旦大家都反了,恐怕也由不得李渊犹豫。”
姜言在里头听着商秀珣分析的头头是道,可是有些诧异,平素两人在一起,从不说起这些,不知原来她还有这般才能。
须知古代交通极不便利,获取消息的渠道少之又少,甚至连后世之人觉得寻常的地图,也是保密的东西,想要凭借一点信息,准确分析出天下局势,极不容易。
商秀珣又问道:“我要你拜访竟陵独霸山庄,加深两家守望相助的情谊,方城主是如何回复的?”
柳宗道答道:“我从牧场出发,第一个见的就是方城主,也将少场主的书信带到了,他十分热情,还托我向场主问好。
但我回来时又路过,却有些奇怪。方城主不肯见我,只派了城门守将冯歌老将军接待一番。我因急着赶回,就没多理会。”
商秀珣皱起眉头,道:“你既然打听到东面大乱将至,难道还不懂得未雨绸缪的道理?
竟陵与我们乃是唇齿相依,他们若有什么动向,你应该尽快弄明白才是,怎可轻描淡写的放过?”
“前后不过十日,又未发生什么大事,应当不至于有什么意外吧?”柳宗道迟疑着解释了一句。
“糊涂!”商秀珣有些生气,道:“我看你是平静日子过惯了,一点居安思危的念头都没有。
方城主前后态度判若两人,在此紧要关头,就算他有要事脱不开身,也应当派出方道原此类心腹接待,偏偏叫了冯歌这等非嫡系,难道还不值得注意么?”
柳宗道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不敢辩驳,忙起身认错道:“是我懈怠。第一次去,方城主极力夸赞,说襄阳一战,替我两家换了三年和平,热切想要认识姜公子。
我以为他无论武力还是势力,都不如钱独关与田云霄,不该有别的心思才是。”
商秀珣更加生气,说道:“我再说一遍,言哥和我,就算将来能够结为夫妻,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与飞马牧场有什么关系?
商家先祖领着各位祖先,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做后辈不思进取,反倒指望外人,咱们将来去到黄泉,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姜言越听越觉着奇怪,商秀珣这番话,似乎要将他与飞马牧场割裂,哪怕两人将来在一起,莫非也要和鲁妙子一样,帮商青雅可以,帮牧场则不行。
柳宗道几人点头称是,那陶叔盛脸色才缓和一些,将他往南所见说了出来:
“荆州城并无多少动作,听闻郡守曾传出话来,无意替杨隋做个忠臣孝子,也没有争霸的欲望,待将来有明主平定天下,他自然会倒戈相迎。
再往下的大势力是那巴陵帮,龙头‘烟杆’陆抗手为杨广心腹,我不敢自投罗网,只在外围打探一圈,没得到什么有用消息。”
商秀珣越来越气,道:“你们三个,一个胆大,一个粗心,一个怯懦。到底是以为飞马牧场这点家当,不用经营,便可在乱世立足;还是预备等哪个大势力过来,直接投奔?”
她一句更比一句狠,连带没有出门的吴兆汝,四个执事都低下头去,不敢辩驳。商震端坐在侧,一言不发,面带欣慰。
这一趟出门,除了得些天下局势,另有柳宗道等定下的几桩马匹生意外,并没有多少有用的讯息,草草结束。
……
等手下都离开,商秀珣顿感疲惫,懒得回卧房,去往隔壁休歇,却很意外见到了床上躺着的姜言。
她径直走了过去,嗔怪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却见姜言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也不动弹,似乎睡着了一般。
她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给我装?外面那么大声,你能睡得着?”
姜言仍旧是闭目不动,商秀珣气结,弯腰伸手,去掐对方腰间。
忽然姜言闪电般的伸出手来,抓住她的手腕,使出巧劲往里一拉,将她整个人拉到床上,随即翻过身,覆在上面。
“你……你要干、干什么?”商秀珣声音都在打颤,忙伸手去推,却被对方轻轻吐了口气,落在脸上。
她抬起眼皮一看,顿时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不能动弹。
姜言双目炯炯,里头尽是星星点点,居高临下望来,柔情蜜意如同一场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