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晚上时,十九个人照旧是一个没少,从车上下来的七人越发警惕起来,倒是新人各个放松下来,有人缓过劲来,忍不住抱怨左弦大白天装神弄鬼,不过左弦看上去并不在意,只是认真翻看着书架上的风俗小说。
他们倒未必是不相信左弦的话,更多时候是成年人自尊心受挫后表现出来的排挤跟抗拒。
左右没什么事,大多数人不是看电视就是玩游戏,甚至还有组桌玩扑克牌的,甚至还有女孩子大胆地问苦艾酒是哪国人,然后被逗得咯咯直笑。
如果这不是一场死亡之旅,木慈真的很想沉浸到这种放松的气氛里。
天色慢慢暗下来,城市里璀璨明亮的灯光跟这座复古的青旅毫无关系,幽暗的灯光照得客厅更为静谧。
晚餐时间苦艾酒又叫了外卖,大多人都吃完了,只有两份盒饭被丢在桌上无人问津,之前一直在擦汗的中年男人只是不停喝酒,根本没动饭,他来时刚约好谈一笔生意,关系到这个月的奖金,眼下算是全泡汤了,这会儿正烦着。
而抖腿男则是嫌外卖难吃,吃了两口就随手一丢,撒得桌上跟地上都是米饭,就在其他人要开口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们是今天来住宿的客人?
那声音很苍老,与此同时,黑暗里同样走出来一个老人,他的头发花白,长相说不上来的怪,像是瘦脱形了,皮肤都贴在骨头上,活像具干尸,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显然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老板。
女孩们被吓得不轻,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
而左弦精神一震,知道重头戏来了。
老人对尖叫声充耳不闻,他非常仔细地看着众人的面容,忽然道:一个床位五十,还有一个双人间,一个四人间,两个八人间,你们自己选吧,等会让人来前台登记。
二十二个床位。
众人的心一沉。
走之前,老人看着桌上散落的米饭,用手指捻了一粒放在舌尖上,摇摇头,叹息道:真浪费啊。
等老人走后,众人面面相觑,问道:怎么办?
抖腿男冷笑着推搡了左弦一把:大能人,怎么着,说话啊?大中午不是挺有本事的吗啊
他还没来得及再说几句,就被左弦直接扭手别在身后,拉扯的剧痛让抖腿男忍不住惨叫起来。
左弦挑眉道:你是想吃我豆腐呢,还是想打我呢?
抖腿男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倒是苦艾酒厚着脸皮凑过来:有个双人间,我们一块儿住怎么样?
不,我要跟木慈住。左弦转过脸来笑道,你们自己随便,我们俩为你们趟个雷,先去前台登记,至于你,你还是应付这群幼稚园小朋友吧。
木慈倒是无所谓。
两人到前台登记,老人已经坐在位置上了,他点了一根蜡烛,拿着一根毛笔,声音有些沙哑:叫什么名字啊?
在忽闪忽灭的烛火之下,一股寒意慢慢爬上两人的脊背。
有人跟过来偷看,偷偷嘀咕了句:好家伙,不就登记个房间,整的跟写生死簿一样。
惹得几个人大笑起来。
木慈笑不出声来,脸色沉重地凝视着眼前的本子,这对他们无疑就是一本生死簿。
左弦倒是很轻松地报上了两个人的名字,又闲着无聊般问道:要是不登记,老板能留我们住一晚吗?
你当我是开善堂的?老人的眼瞳在火光下泛着浑浊的乌黑,像一场翻涌的暴风雨,不住就出去。
左弦耸耸肩膀,准备交钱。
老人又道:不急,我还有个规矩,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听听各地的习俗,只要恐怖的。
您老人家这么大把年纪,可别听厥过去了。左弦的手顿了顿,我们俩可付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放心。老人道,我这身子骨比你这后生硬朗多了,咱们俩还不知道谁跟谁早点走呢。
那要是您听过了呢?
我也照盘全收。
左弦倒是很冷静:行吧,那我就说一个,桌上劝酒,这糟粕陋习,恐怖,吓人,还愚昧。
老人笑了笑,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你小子很滑头,再说一个,也要跟吃有关的。
不知怎的,木慈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下午看的那些风俗书上的内容。
吃人
左弦的脸微微一僵,他显然想到了同样的话,但是不愿意出口,而老人只是一双诡异的吊眼阴恻恻地看着他们俩,似笑非笑。
木慈闭了闭眼睛,开口道:吃人,吃人肉,养病或是求运,包括饥荒
很好。老人流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递出了一把黄澄澄的钥匙。
他们两人离去时,新人跟老人似乎已经分好组,甚至能听见有几个新人大呼小叫的起哄着,说着自己在网上看来的东西。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抖腿男得意的声音:冥婚听说过吗老头
这次死定了。
左弦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