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离开九嶷山的时候,这里是三个人的家。现在再回来,这里却已经变了风景。
其实也不是风景变了,是她的心变了。
她站在渊极的门前,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牙推开了门。她想象着他此刻应该是坐在上桌的另一端,手里捧着书斜斜靠着,随意中透着优雅。她想象他皱着眉头看她进来的样子,或是冷淡或是似笑非笑,等着她过去把要说的话一次性问个清楚……
然而上述情景都没有发生。这屋里根本没有人。
她怔怔地站在屋子中央,心突然跌落了谷底。屋里空荡荡的,他的东西全部都已经不在了,熟悉的桌子上有层薄薄的灰色,大约是许久没有人打扫,屋顶落下来的尘土。
笺秦在屋子里发了许久的呆,直到身后一个声音惊讶地喊她:“笺秦?”
她转过身来,天吴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一把扫帚,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她抬手摸了摸眼睛,勉强笑道:“天吴,渊极呢?”
天吴道:“渊极已经搬去了紫澜宫,不回来这里了。你若要找他,要去紫澜宫呢!”他笑眯眯地问她:“你没去过紫澜宫,找不找得到路啊?我去过几次,可以领你去。”
后面的话笺秦没有再听,她风一般地冲出了九嶷山,伏在云头上大哭起来。哭完了,心里还是觉得难以忍受的痛,抹了一把眼泪,前往天庭。紫澜宫是新修的宫殿,天官们也都不大熟悉路,等她七拐八转的找到紫澜宫,天已经全黑了。
她是隐身进去紫澜宫的,当看到案前的那一双人儿的时候,她真希望自己没来过这里。
渊极坐在案桌前看折子,身姿挺拔,正提笔写东西。他身后瑶泠含笑站着,微微弯着腰给他磨墨,露出的半截手腕白如皓月,纤细如玉。紫澜殿里的灯光晃眼,那二人真是珠联璧合的般配。她觉得眼睛有些酸,恍恍惚惚地从紫澜宫里出来,觉得自己根本无处安身。
她不想回大荒,不愿意在面对墨主和父兄们的关切的眼神,她不是一个好女儿,不是一个好妹妹,更不是一个好公主。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跟十月的秋花一样,开始美好,结局潦倒,只能成为泥土里的一片花肥,滋养别人的繁华。
她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笺秦晃晃荡荡地胡乱走动,等停下来,眼前的风景已经变了。
到处是树,黑黢黢的一片偶尔听见几声乌鸦的叫声。这里大约是天宫的某一处隐秘的所在,她环顾四周想,或许这里是可以安身的。
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从须弥芥子袋里掏出珍藏多年的醉颜红,笺秦一口一口地喝着。不知不觉间一坛子美酒落入肚子,她眼光开始迷蒙起来,所幸不管,就这样睡过去。夜里略有些冷,她无意识地缩了缩,往身边温暖的地方靠去。
一只手臂伸过来,轻轻揽住了她。
她觉得安心了不少,醉眼熏熏地抬眸,目光撞进了一双似水的瞳孔里。那双眼睛面带怜惜,不似渊极的清冷,也不似墨主的淡定,跟她见过的任何男人的眼神都不大一样。可以说他笑,也可以说他面无表情,第一眼看去不会觉得他很好看,然而又让人不自觉地想看。
笺秦看着眼前这个白衣服的男人发了会儿呆,半晌喃喃道:“做梦了。”
她一扭头睡了过去,然而心里充满惊喜。她模糊记得眼前这人,就是那日在山洞里救她的人。她找了许久,没想到如今居然在天庭见到了。
她往他身边靠了靠,顺手将他的衣角拽在手里,愁云惨淡的脸上终于带了丝笑意。
第二日醒来,头有些昏痛。笺秦揉着额头撑起身子,一抬手不禁惊讶。她明明抓住了他的衣角,但是他人已经不见了。她突然想到什么,伸手一摸怀里,那枚蛋也不见了。
她呆呆坐了会儿,满脸失望地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她一转身,突然看到了身后的男人。
他比夜晚看起来更加的神秘,一身白衣在这片树林里显得格外的清爽。他就站在笺秦的身后,见她目瞪口呆,见怪不怪地伸手将一篮子的桃子递到她面前:“蟠桃,味道还可以,你吃么?”
这姿态这语调,好似,两人本来就很熟稔。
笺秦嘟了嘟嘴,也不跟他客气,接过篮子开始吃东西。三个桃子下肚,一团暖暖的气盘旋在胸口,她之前受伤的地方也感觉不到隐隐的痛。真是个好东西。
那人见他吃完,又给她递了一个。笺秦摇摇头,轻轻道:“你也吃些罢?”
那人笑了笑,缩回手开始吃桃子。她坐在他身边发呆,心头空荡荡的完全木然了。直到身后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两人一起缩到身后的茂密林荫处才放开了她。
笺秦诧异地回头看他,他微微笑了一下,下巴示意她往前看。
三个小宫女并作一排,手里拎着个花篮,正一边走一边说话。
笺秦低头一想,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她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这样贸然闯了进来,的确不好。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正面带微笑地凝神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