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顺着他的力道靠在石头上,看见他设下禁制将她护在结界中,看着他转身拎着剑面若寒霜地投入战场。她觉得他拎着轩辕剑的样子真的好看极了,比她第一次在阳光下见到他的时候,还要好看百倍,千倍!
“妹妹——”
“秦儿——”
“公主——”
笺秦听到很多声音在喊她,可是她不想去听。她贪恋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舍不得放手的男人。
过了今天,他大约不会再理她了。他是那样一个眼睛里容不下任何沙子的男人,她欺骗了他一千多年,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告诉他真想,可是她一直都没有说。她甚至还笑嘻嘻地跟天吴讨论过关于“翼族公主”的八卦,如此费心地掩饰那些真相。
他一定不会再原谅她了吧?
笺秦躺在石头上,从结界中半撑着身子看他。他在天空中跟临启和乌邡纠缠,招招狠厉,杀机毕现,临启渐渐败退,乌邡应对得也有些吃力。她笑了笑,如今自己的模样是十分好看的,可是她知道他不喜欢。
而且,再好看的容颜也要消逝了吧?那时候,一定很难看。
笺秦想着,突然有些害怕起来。她害怕等他结束了战斗,会来跟她说的话。如果他问起“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离家出走?”“为什么不听我的话?”等等问题的时候,她会找不到回答的话。
为什么离家出走?因为要逃婚呀;
为什么要骗他?因为不自信呀,害怕他会贪恋美丽的容貌而不是她呀;
为什么不听她的话?因为答应他的事情,她做不到呀!她能说,她不能看着族人死,也不能容忍墨主死吗?
这些问题,她都很害怕。所以,她不想听他问。她嘲笑瑶泠肤浅,其实自己又何尝不肤浅?
她隔着无数的血海尸体,将无数喊杀声都摒除,对着天空的那人笑了。她知道,他全力战斗中,一时不会注意到自己,努力将自己的法力都凝聚起来,全神贯注地投到了渊极设下的结界上。
等渊极终于一剑将临启诛杀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笺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躺在云头上想,自己是个不合格的公主,没有尽到公主该有的义务和责任,临场脱逃做了逃兵。她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因为怯弱就弃了爱人而去。她什么都不好。
她在云头上吐出一口血来,眼见着强撑着一口气跌跌撞撞地下了云头。遥遥看见前方有个山洞,她想起当初遇到渊极的过程,心头一阵惘然,脚步不受控制地走了进去。
里面空荡荡,洞中角落里有些稻草凌乱地堆放着。她累极了,就这么走过去,扑倒在稻草上。胸口很痛,肩膀很痛,心口……也很痛,她捂着嘴巴,终究还是没忍住,又一口血吐了出来,喷在了身边的草堆里。
眼前发黑,她身子软软滑到,就此陷入了黑暗中。
意识朦朦胧胧,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嗓子里干得冒火,瑟瑟发疼,她喃喃哼了声:“水……我要喝水……”但是心里又有个声音音乐告诉她,没有人,也不可能有水。
心头正绝望中,一只略带冰冷的手托起了她的脑袋,忽然有冰冷的泉水缓缓倒进了她的嘴里。她鼻尖传来淡淡的荷香,嘴里有荷叶的味道。那股泉水又好像直接流进了她的心口,让她心里好过了一些。
笺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带着朦胧,依稀看得见还是在她昏迷的那个山洞里。她眼前有个白色的身影晃动,她伸出手去,什么也没抓住。
那个身影起身离开了。
她心中浑浑噩噩地想:白色……渊极是从来不穿这个颜色的衣服的,他嫌白色易脏,不好打理。来人,并不是渊极。
她又昏迷了过去。
如此反反复复几天,终于有一天早上,笺秦睁开了眼睛,终于能看清楚了这里的世界。她以为自己会看见救她的人,但这里什么人也没有。
她起身走动,惊讶地发现身上的伤好了许多。她摸摸自己的额头并不烫,不是在做梦。
笺秦心中有些喜悦,被修罗王临启的剑和魔族主上乌邡的枪同时重创,兵器上的戾气将她的内脏伤得体无完肤。那样重的伤,本该是渊极也无可奈何,没想到居然就这样好了。她凝神想了许久,恍惚中看见的那个白色的身影就那么撞进了心口。
是他,救了自己,又治好了自己的伤嘛?
笺秦想起渊极,心中伤痛,既怕见到他,也想见到他。她很想回九嶷山去看看,哪怕就看一眼呢?
但是临走之前,她想亲自谢谢救助自己的那个人。她毫无踪迹可循,在山洞中等了好些天,心想梦里的手那么温柔细心,一定是个善良的人。就算平水之缘,他说不定还会惦念着自己,再回来看一眼。
然而那人一直没有回来。
笺秦停留了大半月,始终不见有人寻到这里来。她听见洞外有响声,每次都赶紧出来看,回回失望之后,她想,他一定忘记了,不会再回来了。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