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平复些许后,程斯归慢慢挪到了浴室。精液顺着大腿往下流,惯于性爱的身体并没有受伤,只是小腹还微微鼓着。
他把手掌覆在上面,稍稍用力压下,让体内的东西一并涌出,又顺着淋浴的水流远去。
余下的则要用手指耐心清理,这件事费了他不少时间,离开浴室时却仍不见裴叙川的影子。
程斯归也不想再独自待在这里,披衣去了自己的书房。
他把自己的作品样书从书架上逐一抱下,全部摊在地毯上。大部分书末页都印有责任编辑的名字,他原本打算拿去给裴叙川看,但很快意识到这个举动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过不对等,症结并不在于一个外人。
坐在满地书本中不知发了多久的呆,裴叙川忽然推门而入,带进来些许烟草的味道。
他走到程斯归身边,露出手里的一支药膏,说:“回去擦药。”
“我没事。”程斯归重新低下头。
裴叙川在他身边坐下,目光扫过地上的书,留意到作者的笔名是同一个,便问:“都是你写的吗。”
程斯归垂着眼理书,并不理他,裴叙川又拿起手边一本问:“讲的什么。”
程斯归抬起头看向他,问:“你觉得呢?”
裴叙川随口说:“推理小说吧。”
“我没有那么厉害。”程斯归觉得有些可笑,原来他的丈夫对他并没有一点了解,“我的小说都是关于感情。”
裴叙川低下头一目十行扫过几页,到底没有什么读恋爱小说的耐性,没过多久就直接翻到最后去看了结局。
反复这样看过几本,他大致知道了程斯归的风格。小说里没什么太悬浮复杂的设定,大多讲的是现实处境中偶发的浪漫,题材涉猎广泛,共同点是每本到最后都必定会有一个圆满美好的结局。
里面有两本书名几分耳熟,似乎是被搬上过大荧幕。
下午才争执过,刚才黑暗中做爱也就罢了,现在一起坐在灯光下,免不了有些尴尬,空气仿佛凝视着。
程斯归还有些赌气,由着他看自己的书,但不想和他说话,打算就这么僵持着。
裴叙川却忽然抬起头,举着手中的一本问:“这样就放下了吗?”
程斯归反应片刻,才意识到他是在问小说里的人物。他点点头,说:“嗯。只靠沉重的爱恨,他没办法长久地走下去。”
裴叙川没再说什么,放下那本后,又另拿了一部别的。
见裴叙川一本本看过去,像是有几分哄他的意思,程斯归的委屈消散了大半。
“放弃自由,跟他回去……”过了会儿,裴叙川把捧书的手放在膝上,神情里有几分不以为然,“女主人公为什么要这样做。”
程斯归下意识地说:“为了……为了爱情啊。”
裴叙川抬眼看他,眸中带着疑色。
片刻后,他说:“世上没有那种东西。只是编一个由头来逃避痛苦,或者施加控制。”
“你自己真的相信这些结局吗。”裴叙川站起身,把手中的书放回书架,平静地与他说话,“即使存在,人也不会爱上自己内心深处看不起的人。没有利益交换的关系,结局又会怎样。”
程斯归没有想到自己的人物会在他眼里会是这样,张口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他笃信自己创造出来的每一个世界,甚至有时会为笔下的角色深夜痛哭。但此刻在裴叙川面前,他竟然开始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
程斯归只得从裴叙川手中把书抢回来,赌气道:“你不许再看我的书了。”
裴叙川淡淡一哂,继续把书一本本放回书架上,不时再问他几句什么。
程斯归听着他的曲解,觉出裴叙川的思维的确与他天差地别。他自己心目中的一对对神仙眷侣,在裴叙川看来却不可能抵过人性与时间,最后落得一地鸡毛才是真正的终点。
程斯归无言以对,书架恢复整齐时,他才挤出一句话:“是你太悲观了。”
裴叙川如今冷漠疏离的性格,让他忽然想起了那些存在于他身上的旧伤痕,床事中他曾经亲手抚过,心疼不已,但却从没有开口问过。
关于裴叙川的过去,他没有想得太深过,只是一厢情愿地幻想丈夫是像基督山伯爵一样,波折过后遇到了命运中的贵人,由此得以回到北城,将裴家搅得天翻地覆。
而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陪在他身边,让他无需再回忆起那些前尘往事。
可真的如此吗?
被裴凛扔到国外自生自灭时,裴叙川也不过才十几岁。
“但我知道……你原本不是这样的。”不知何时,程斯归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程裴两家一直有往来,旁支中也有姻亲,裴叙川和陈汀兰刚北上的时候,曾经被安排在程家亲戚的小楼里小住过一段时间。
程斯归当时也还不是要被锁在家里的“锁锁”,而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程流。他偶然在亲戚家见到了裴叙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