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归托姐姐寻找尉迟医生的下落,原本只是出于对他特立独行敢于直言的欣赏,想再深入听一听他对自己病情的看法。
而尉迟真的有办法救他,却是程斯归没有想到的。
冥冥之中,旁人眼中的“诅咒”,竟然也是指向一线希望的引语。
没有哪个病人不渴望痊愈,程斯归将刚吵完架的丈夫撇在身后,握着手机快步走出卧室。
其实,就算品乐不特别强调要通过姓贺的男友找她,程斯归自己也能意会。品乐的男人虽多,但能得她信任参与到尉迟这件事中来的只会是那一个。
姐弟俩通个电话宛如地下党接头,程品乐一开口就诉起了苦:“唉,我真是拿爸妈没办法。”
她替程斯归寻找尉迟的事,还是被家里发现了。
程家父母为此大动肝火,不许她再和弟弟联络。程品乐堂堂程氏执行董事,这个年纪还被父母当成小孩管东管西,简直要把她气笑。
程斯归没敢把他身体情况恶化的事告诉爸妈,只跟姐姐交了个底。他总是报喜不报忧,父母也想象不到他如今对于改变现状有多迫切。
站在他们的角度上看,像尉迟这种出言哗众的人,只是到处招摇撞骗的伪医。
品乐抱怨完父母,终于进入正题:“尉迟医生已经了解过情况,计划尽快到北城来。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份能力,我也没办法确认,那个人神神叨叨的,太爱故弄玄虚。”
她顿了顿,又忧心道:“现在的问题在于入境。容市那边反抗军和政府势成水火,想逃出国门的人太多,很难说尉迟要排到什么时候。”
程斯归想起最近看到的国际新闻,担忧道:“最近台风过境,容市一直在下暴雨……”
“政治因素再加天气原因,容市水电网络的供应都断了。我们的人也只联系上他一次,得到这么点消息。”品乐叹了口气。
“他目前在安全的地方避难,一切都有希望。信号一旦恢复,他就会跟你联系。”品乐身旁的男声接话,“斯归,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有了新的希望当然好,但这样的等待,不可谓是不抓心挠肝,
“我知道啦。”程斯归故作轻松地回话,“这些年都走过来了,也不怕再等一等。”
程斯归安抚了姐姐,回到卧室后自己却是一夜难眠。
满脑子都是新闻里动乱和暴雨灾难的画面,直到凌晨四点半,才实在撑不住昏睡过去。
床的另一侧,裴叙川也同样失眠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第二天早上,裴叙川眼下微青,程斯归也困得眼皮打架,赖床赖掉了早餐。
裴叙川随便吃过几口,一转身又上了楼。
床上的家伙回笼觉睡得正香,裴叙川坐回床边,倚着枕头靠近想要把人弄醒。要睡也应该吃过饭再睡,否则今天的吃药计划又会被打乱。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捏住程斯归的鼻子闹他起床,又在察觉到这个举动里的亲昵意味时怔了一怔。
这个动作是只属于童年的记忆,南岛的冬天湿寒,不肯乖乖钻出被窝的时候,父母便会联手将小时候的他这样捉弄。
裴叙川的手无声落下,最后只是用一根手指戳了戳程斯归小巧的鼻尖。
他每轻戳一下,程斯归便会皱一皱鼻子。裴叙川无端从这种循环中得到些趣味,迎着清晨的阳光玩了几个来回。
直到程斯归快要转醒,裴叙川才转向衣柜,欲盖弥彰地取出一条新领带。
缓慢打完一个领结,他的衣摆被人轻轻拉动。
裴叙川没有转身,只是低头看着镜子里牵住他衣角的那只手。
“不生隔夜气,昨天晚上我忘记了。”
程斯归站在他身后,主动服了软。
“嗯。”裴叙川莫名觉得松了口气,“这又是什么规矩?”
“是我自己的规矩。”程斯归翘了翘嘴角,伸手勾起裴叙川的手指,“和好啦。”
小指相勾的瞬间,裴叙川轻轻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程斯归睡乱的头发。
程斯归仰头望着丈夫,尽管不爱笑,裴叙川的容貌本身无疑是好看的。他并不是传统审美中英武的长相,眼尾天然上挑,带来的是近乎妖异的美。如果不是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盖过其他,其实是个相当惑人的长相。
这个男人的目光,总是不落在他身上,嘴里说出的话,有时也是真的伤人。
可生活还要继续,他们的关系经不起消耗,总得有一个人先站出来粉饰太平。
生命与情分都是容易消逝的东西,程斯归也不想再浪费在一起的时间。
况且,每当裴叙川这样状似宠溺地摸他的头发,程斯归还是会为他怦然心动。
他挽着丈夫一起下楼,各自又吃了点东西。
餐桌上,程斯归问:“最近爸妈有没有跟你联系?”
这个时候由他联系父母等于出卖姐姐外加火上浇油,他便旁敲侧击起来,试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