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雪峤在长乐殿悠悠转醒。
陈小侍候在床前,一见雪峤醒了,立刻担忧的凑上前,“君儿,您终于醒了,都睡一天了,身体可有不爽利的地方?要不要奴才找太医来瞧瞧。”
雪峤摇摇头,撑着身子坐起来,身下的床榻柔软舒适,房间里的线香也是西域进贡的上等蜜烙香,怎么回事,居然一觉醒来就回了宫里......
怎么办到的,元曜的势力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庞大。
雪峤抬起手,轻揉了两下自己的眉心,将眼神转到陈小脸上,见陈小额头上一处明显的磕碰伤,惊讶:“你头怎么了?”
“一点小伤,君儿不必在意。”陈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昨日都怪奴才没用,没能护好君儿。”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君儿千金之躯,因我的疏忽受了惊吓,昏睡一天一夜,奴才有罪,君儿要打要罚,奴才绝无怨言!”陈小弯腰磕头,头砰的一声磕在了地上。
雪峤嘶了一声,他这下可算知道陈小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这孩子也忒实在了点,磕头就磕头,哪有直接用额头撞地板的。
“我刚醒你就别气我了,我睡一天可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元曜跟个饿狼一样欲求不满,他可不至于睡到现在。
陈小自责道:“是因为奴才。”
“你想得倒美,赶紧滚出去让小厨房给我准备膳食,我饿了。”
想得倒美是什么意思,陈小发现自己有点不能理解君儿的脑回路了,君儿该不会是昨天受了惊吓,吓坏了脑子吧?
雪峤啧了声:“愣着干嘛,快去。”
陈小收回思绪,赶忙站起来,“是,奴才告退。”
*
春风楼被东厂以非法掠卖良民的名义查封,涉事人员全部处以磔刑,就连春风楼的幕后老板魏仲也没能逃过刑罚,被皇上下令五马分尸而死。
昔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因为买卖良民惨死地牢,京城各茶馆说书先生对此侃侃而谈,踩一脚大将军的同时,还不忘夸一嘴元曜,说元曜虽为宦臣,却迥然不群,一心为国,功不可没。
元曜阴差阳错打了场漂亮的翻身仗,由狗宦官变成了大功臣,朝中众臣对此十分唏嘘。
陛下如此轻易下令处死开国大将,恐怕是对老臣生了罅隙之心,朝中老臣都是千年的狐狸,没有一个两袖清风干干净净的,一时间朝中人心动荡,人人自危。
雪峤不关心朝事,只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忙活。
给东厂通风报信的奶娃娃,他阿娘也是被强掳到春风楼的良民,来京城前是黄花闺女,现已被折磨成了残花败柳,疾病缠身,已在病榻上躺了许久。
雪峤差人在京城帮母子俩买了处小院,又花大价钱找京城名医给妇人治病,见奶娃娃展开笑颜,雪峤悬着的心才算落地。
奶娃娃救了他一次,元曜救了他两次。
他补偿了奶娃娃,却不知如何补偿元曜。从前他觉得元曜对他就像对待玩物,没有什么真心可言,所以他用身体补偿元曜,补偿的毫无压力可言,可那日元曜救他于水火,那急切的模样,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两个字:在意。
雪峤想了几天,依旧没想明白自己对元曜到底是感激还是喜欢,亦或是都有。
他脑袋容量有限,装着事就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就这么过了几日,连皇后娘娘都听说他身子不爽利了,差宫人送来了上好的灵芝,给他补补精气神。
因为那几株灵芝,雪峤彻底躺平了,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将此事抛于脑后,在宫里吃香喝辣,再也没动过与元曜有关的心思。
这日午时,雪峤刚打算睡午觉,太监高声通传“皇上驾到”的声音便飞进了他耳朵里。
雪峤赶忙从床榻上下来,起身站到门口迎接。
他早就听说陛下这几日身子被巫师调理的很不错,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闭关到后宫来了。
他现在对陛下心境不如以往,见陛下来了,竟破天荒行了个礼,没有像往常那样不管不顾地扑到陛下怀里,两人看着生疏不少。
雪峤抬头时清楚的看见皇帝的脸拉下来了,接着他眼神转向皇帝身旁的元曜,元曜也在盯着他,眼神赤裸。
雪峤脸色一红,迅速收回眼神,上前挽住了皇帝的胳膊,“臣妾方才在午睡,头发乱了,陛下莫怪罪。”
皇帝见雪峤看了自己一眼就脸色酡红,面色这才缓和几分,“真是小孩子心性,月余不见,怎么还跟朕生疏了。”
雪峤尴尬的笑笑:“峤儿哪敢啊......”
皇帝垂眼看他,“嫌朕不来看你,生朕的气了?”
“没有,就是前几日身子不舒服,就,反正...那什么......”雪峤编不出来了,只好反问回去,“陛下近日身子可好些了?”
皇帝不置可否,后退一步,抬了抬胳膊,“峤儿觉得呢?”
“陛下自然一直老当益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