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铜板毕竟修为不高,此刻也已是强弩之末。
漫天遍野的乌鸦黑沉沉地压了下来,声音嘶哑难听。
黑衣人僵硬地从棺材中走了出来,那张画着笑脸的鬼面具在此刻看着格外可怖,叫人头皮发麻。不知何时,他的左手里已经多了一张弓,绿色的萤火徐徐亮起,一支锐不可挡的箭头,直指,陈章杰。
“吃我一记青月连环飞天无敌大砍刀!”
风驰电掣之间,一记菜刀威风赫赫地就飞了过来,所到之处皆带起一片红色的火光,即便是在这雨中,也不曾熄灭。
火光一燃,那群压低的乌鸦便好似被灼伤一般,受惊飞起,可却躲闪不及,当场就在青月之火里化作了灰烬。
“别淋着雨了。”
楚辞老远便看到陈少爷不要命地狂奔,后面还跟着个手持弓箭的黑衣人,那人开弓的姿势有些眼熟。可眼下却已经来不及细想,只想着这背对的时机正适合偷袭。
素色的油纸伞被她塞给元宵,自己却闯进了雨中兴致勃勃地淋雨去了。
刀意凛然,锋芒毕露。
楚辞在这一忽明忽暗的天地间突然就想起了师父曾教导自己的招数。霎时间,更加迅猛的火光从凛冽的青月上亮起,冷的是刀锋,热的是火光,这偌大的矛盾此刻就被她握在手中,使出了十二分的气力。
高风怒号,右臂上举,刀尖下垂,于凌空之中就此画出一个圆满的月。
日中则移,月满则亏。
以我微山派师承一脉招数,破!
阴雨缠绵,星火燎原,大风起。
那黑衣人刚稳住了身子要一箭要了陈章杰的命,却不曾想身后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想必也没反应过来,扑通一声,竟然直接被轰进了火光燎原中。楚辞可不管什么偷袭非君子之类的话,她反而趁此机会赫然下劈,抬脚就将那人往火堆里踹。
霎时间,黑衣人就淹没在了一片火堆之中,无声无息。
唯有那张弓却落在了地上,完好无损。
楚辞冷哼一声跳了下来:“少爷,您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陈少爷此刻的心情好比饿死半个月的人终于见到了一桌盛宴大餐,也没管楚辞这绵里藏针的嘲讽,当即欣喜大叫:“楚辞——”
铜板也躺在地上虚弱地笑了笑:“楚姑娘——”
楚辞皱了皱眉,那黑衣人肢体僵硬动作诡异,也不至于这两人被揍成这样。她叹息一声,伸手要去拉陈章杰:“自己起,还是我拉你?”
陈章杰怔怔地看着她在火光中轻描淡写的脸,心脏突然被狠狠揪了一下,酥麻难耐。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瞬间在此刻爆发,开在这星火燎原的抱朴山中。
楚辞却没那么有耐心,她只是看这人吓得快要站不去来了,才好心要扶他,可没成想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什么呆,难不成摔傻了?
楚辞忧心忡忡地想着自己该怎么给陈氏解释他们家少爷摔傻了的事情,却又想到自己不过是“英雄救美”了一次,即便真摔傻了也怪不到自己头上。想到这里,楚姑娘很放心地松了口气。
陈章杰刚要开口,却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楚辞身后。他连话都说不利索,却急着把楚辞往他的方向拉:“快,快——”
楚辞皱眉:“你干什么陈章杰我跟你说你别以为我救了你你就能占我便宜你小心我——”
可她很快就发现陈少爷眼里的惊恐不是假的,见多识广的她此刻也终于明白了身后大概站着个什么东西,当即果断地就抽出青月回身下劈。
“啪!”
却有一个人比她更快,竟然是元宵。
“不是叫你待在后面吗?”
元宵没说话,却当仁不让地抄出佩剑就斩了过去,剑风凛冽,竟然完全不像这个动不动就脸红的孩子所能造就的。
青月轻盈地甩了过去,照亮了眼前的所有景象。
火光里,戴着鬼面具的黑衣人缓缓抬头,向她遥遥看了过来。
大难不死,当真必有后福吗?
午夜梦回之际,她曾一次又一次看到那一张面容可怖的鬼面具,黑压压地站在她的房间里,却一无所获。
而爹爹却被扼住喉咙动弹不得,最后,被一只利爪掏空了心肺,狠狠摔在了她的面前。
摔在了那口长满水芙蓉的水缸面前,而她却紧紧捂着嘴埋在水芙蓉的根茎之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胳膊无声呜咽声,水花倒灌钻进口腔之中,即便是几近窒息也不敢抬头。剧烈的痛苦从心脏之中蔓延开来,随即狠狠给了她当头一棒。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1]
有那么一瞬间,她当真以为芙蓉花也会流泪,不然为何,昨日刚换的水里却尝到一丝泪的苦味呢?
水芙蓉当真不会流泪吗?
直到刀剑跌落在地,院落中静谧一片时,她才湿淋淋地破水而出,胳膊早被她掐得血肉外翻、鲜血淋漓,顺着湿透了的衣衫往下滴,染红了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