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刚发出去严齐就后悔了,他急忙撤回,阮少杰已经紧接着发了个问号过来。严齐怀抱侥幸说不好意思我发错了。阮少杰说我看到了。
严齐把手机一甩,手脚蜷缩地埋进枕头。
我干脆去死好了,他想。
真的,为什么要去找阮少杰?阮少杰和他关系很好吗?阮少杰是什么电台知心大姐姐吗?今天一天到底要做多少蠢事?严齐脑袋一阵阵发懵,伤心反倒被稀释了。
要么死要么递交退团申请。严齐觉得他接下来的人生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过来一看,是阮少杰打的语音电话。严齐手指发颤,如看到洪水猛兽。手机还在响,好似不被人接起来就不罢休,也好似阮少杰骂骂咧咧的声音。
严齐你是不是想死?
脑子里平地一声雷响起以往阮少杰骂他的话,严齐瑟缩了一下,把电话接了起来。
“严齐你是不是想死?”阮少杰在电话那头骂。
很想。但是阮少杰说的话连语调都跟记忆里差不多,很有喜感,让严齐居然有心情笑了出来,当然没敢笑出声音。
“不回我消息,还敢这么久才接电话!”
阮少杰咬牙切齿,又从牙缝里挤出像是好话的话:“你现在在宿舍吧,下来,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等我去哪里?”严齐小声问。没看见阮少杰真人,有胆子装没听懂。
“你他妈不是说想出去喝酒?!”阮少杰吼。
“不想死的话就快点下来!”然后挂断了。
严齐趴在床上愣了会儿神,骤然起身,往房间门口走,走到客厅,看到简洲羽在沙发上坐着。他绷起了一根勒得发紧的弦。
“小齐哥。”简洲羽喊严齐,“你生气了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很难让人察觉到的顺从和惶恐,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严齐也没听出来,严齐觉得简洲羽是在质问他,或是在嘲讽他。
你生气了吗?就为了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这种事?像是这样的句子。
严齐说:“没有,没有,我只是...”
他想尽量表现得洒脱一点,自若一点,伪装成一个玩世不恭、游刃有余的人,让彼此都好有个台阶下。可他那样难过,光看到简洲羽心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他的一切都被淋湿了,嘴巴张不开,脑子也编不出像样的理由,他无话可说,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得出去一趟。”
严齐声音是散的,憋了半天,最后只憋出来这样一句话。
简洲羽看着严齐走到门口,门打开又关上,哐当一声,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却还是想不清自己心里目前是个什么意思。
简洲羽不喜欢谈恋爱。谈恋爱是件麻烦事,那些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牵扯太过复杂,卷到最后很容易变成一团乱麻。更何况他还是个偶像,等同于麻烦加倍。
在严齐之前,简洲羽也有过别的固定炮友,有些是同道中人好聚好散,有些是妄想尝试跟他更近一步,发展成所谓的恋爱关系,最后使他腻烦。所以在乍一听到严齐说他们是情侣的时候,简洲羽遵循着一直以来的观念下意识就要反驳,可他扪心自问,知道自己并不无辜,甚至有刻意引导严齐往这个方向认知他们的关系。
因为那样的严齐太乖太可爱了。
围着你一个人打转,满心满眼都是你,稍微逗一逗就害羞得不行,但还是会充满依恋地看着你。就像一只认定了你是主人的小狗,你很难很难会不想摸他的头。简洲羽不止摸了,还沉溺于此。
他喜欢严齐,不介意对严齐好,也不介意为严齐编织出美丽的幻境。如果严齐聪明一点,如果严齐没有想要戳破那层纸,他们大可以保持这种甜蜜的、让彼此都满意的关系,只是少了个麻烦的名义而已。他讨厌麻烦。他对严齐的喜欢还不足以抵消这种讨厌。他本来是这样以为的。
可是原来他不止讨厌麻烦,还讨厌看到严齐哭。这很奇怪,他明明最喜欢的就是严齐哭起来的样子,但是今天看到严齐憋着眼泪站在那里,心里居然有种闷闷的刺痛。这种感觉太过陌生,简洲羽想不通是因为什么。他到底是不想看到严齐哭,还是不想看到严齐伤心呢?
阮少杰的车跟他这个人一样张扬火爆,是辆红色跑车。严齐坐在副驾驶,脸还在发僵,对现实没什么实感,才敢直言了一句:“怪不得你总是被拍到。”
阮少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使劲打了圈方向盘:“你是不是以为失恋的人在我这里就有特权?我可不讲究什么失恋最大。”
失恋这个词听得严齐怔愣,也听得严齐回过了神,意识到自己坐在谁的车上,接下来要去做什么,他拘谨了手脚,嗫嚅问道:“那么我们、要去哪里喝酒呢?”
如果是酒吧,严齐想,那他还是冒着被阮少杰打死的危险半道跑路吧。
提到这个,阮少杰烦躁地咂嘴:“老巫婆说新专辑宣传期,我敢被拍到什么丑闻就杀了我,酒吧肯定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