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午放学后,严世安懒得顶着大太阳回家,干脆就跟着傅钧到融晖堂去蹭顿饭吃。
虽然上书房离融晖堂很近,但傅初尧还是个小孩子,精力有限,疯跑了一上午之后累得不愿走路,伸出短短的小胳膊缠着要让皇兄抱。
傅钧上去一伸手就把人稳稳端在了怀中。
严世安家里世代为将,孩子也都养得糙,严公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傅初尧这样的小娇气包,觉得新奇又好玩儿。
现下宫道旁垂柳正绽出新绿,严世安随手折了枝条去逗小孩儿,不住地用柳枝去搔傅初尧的下巴,逗猫似的。
傅初尧痒得没办法,笑着直往哥哥怀里藏。
眼见尧尧笑得太狠都呛到了开始不停地咳嗽,傅钧立马以眼神警告严世安让他老实点儿,嫌他手欠。
傅钧长得好,高眉深目面如冠玉,但若是他故意冷了脸皱起眉头来,再好的样貌也掩不了他那仿若天生的积威深重。
不过严世安大约是从小被傅钧瞪得多了因而产生了免疫力,照旧嬉皮笑脸没个正型。
等走到融晖堂,一见到主子们进来张嬷嬷便赶紧催着太监宫女布菜,饭桌上,傅初尧最喜欢喝的酸梅汤也已经做好了盛在白瓷碗里了。
傅钧在私下里并不拘于礼数,严世安更是在桌前大喇喇一坐把融晖堂当成了自己家。
菜还未上齐,傅初尧可是已经饿到劲儿了,他的小肚子咕噜咕噜响了一阵又一阵,响到最后小孩儿自己都害羞不好意思起来,严世安那个嘴坏的便又来了劲,笑着问小殿下饿了?这是不是要吃奶了?
“我们早断奶了,”傅钧一边说着话一边耐心帮傅初尧卷袖子,完事儿抬头冷嗖嗖瞪严世安一眼,“吃着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事实证明,吃着饭还真堵不上严大公子的嘴。
等到菜上齐,宫妇仆从便通通侍立一旁待命,随时预备主子传召,但严世安发现傅初尧这个小崽子有现成的宫人不用,偏偏就要缠着他哥撒娇。
鸡肉要由傅钧剔好了骨头之后再夹到傅初尧面前的小盘子里,虾仁也要蘸好了酱料再喂给他,眼看着这给人惯得就要朝生活不能自理那个方向去了。
傅初尧自是开开心心接受投喂,一口一口吃得很香,撑得小脸儿都圆鼓鼓的,严世安在旁边看着是真忍不住笑了,问傅钧道:“你弟弟怎么那么好玩儿?”
严世安说着还想伸手去捏傅初尧的脸,被傅钧一巴掌打开了。
“你别招他。”
“啧,看你稀罕的那个样儿,”严世安挑了挑眉毛,“不动你家宝贝了还不行?”
吃过午饭之后,傅钧又把傅初尧抱到床上午睡,等人睡着了之后,傅钧便跟严世安人手提一把椅子坐到院中的大槐树下消食纳凉。
吃饱喝足歇息半晌,午后时光最是惬意,困意慢慢上涌,人的思维都放缓了不少,傅钧眯着眼睛将睡未睡之时,却听得身侧严世安问了他一个颇为提神醒脑的话题。
“哎,易之,你想做皇帝吗?”
傅钧闻言眯了眯眼睛,说实话最开始他兴趣不大,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夺嫡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血路,傅钧并不喜欢深陷在权力的漩涡里,动辄便有被吞没的风险不说,一步踏错就是尸骨无存。
如果只有他自己,母妃已逝,母亲族中又人丁稀落,没有什么要他护着的人,在那种情况下他可能真的懒得去争,但现在情况却大为不同。
傅钧沉吟半晌,对严世安道:“如今哪怕是为了尧尧,我也是要跟他们争一争的。”
严世安和傅钧都对皇家的游戏规则熟稔于心,什么血亲兄弟全是笑话,若有幸登得大宝,他们只知道一句话叫做铲除异己,斩草除根。
傅钧自己厌倦这场成王败寇的游戏,如果在这巍巍皇城之中只有他自己,他不介意躺平摆烂死了重开,但是现在他决不允许有任何人敢动傅初尧,尧尧是他的亲弟弟,更是他亲手养大的宝贝,他亦答应了母妃,要带着尧尧好好活下去。
傅钧思虑前路难免心情沉重,但严世安简直就是一个活跃气氛的鬼才。
严世安对着傅钧笑着道:“三殿下,你那个几个兄弟我都不顺眼得很,以后还是决定跟你混了,你当了皇帝以后才方便罩着兄弟我啊!哎呦让我好好想想,以后你得给我封个什么官儿做好?”他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出的话也像是开玩笑。
傅钧也笑了:“你家爵位世袭,用不着我封。”
“我只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太傅的眼力,更信自己兄弟。”严世安难得正色一回,扳过傅钧的肩膀轻声对他道,“还记得吗?小时候咱们缠着太傅卜卦,太傅说你有龙气傍身呈十彩之象,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我还记着。”
傅钧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却有此事,但卜卦玄学又能作数几分呢?
傅钧对严世安半开玩笑道:“太傅好似还说过你有王佐之才。”
“啧,可算了吧,李老头现在看我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