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四年时间转眼便过,连傅初尧也到了识字念书的年纪。
如今已经长到了六岁的傅初尧较之小时候眉眼更显精致,足足就是一个粉雕玉琢的雪团子,小雪团子从小被哥哥抱着长大,对傅钧真的是万分依赖,他就像一条粘人的小尾巴,哥哥走到哪儿就要跟到哪儿去。
按照惯例,皇子的老师要从翰林苑拔尖的那一批里挑,必须得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才行。
由北元帝亲自过眼分派给傅初尧的老师是一位姓宋的老先生,宋老先生甚至参与过北元国史的修撰,在学识造诣方面成就之高自是没得说,只有一点,这宋老先生年事已高脾气冷硬,且性情古板颇不知变通。
傅初尧不仅年纪小胆子更小,乍一见到板着脸严肃到每一根头发丝儿的老师,小孩儿本能地就开始害怕,在上学的第一天就死死攥住了傅钧的衣摆不撒手,可怜巴巴地求着要走。
在如何让弟弟乖乖上学这件事上,傅钧是真没少头疼。
想着尧尧从小就没有跟自己分开过,一开始的时候傅初尧跟先生学习傅钧就在旁陪读。
有哥哥陪着确实好多了,但对于老师讲的那些之乎者也仁义礼智傅初尧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常常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气得老宋头吹胡子瞪眼的,但碍于人家哥哥就在旁边看着呢,哪怕再生气他也不好发作。
傅钧也很无奈,但他把傅初尧捧在手心宠惯了,也跟小家伙生不起气来。
见到弟弟实在不喜欢学那些史书典籍,甚至对读书学习这件事都产生了极强的排斥心理,傅钧扶额无奈苦笑,心道不愿意学就不愿意学吧,尧尧还小,何必委屈了他?
后来傅钧这个亲哥更是带头包庇逃学,带着傅初尧到宋老头那里晃一圈打个卯就走,回到融晖堂,只要有空,傅钧就亲自教弟弟写字读书,他握着傅初尧的手耐心教小孩儿写自己的名字,以至于后来傅初尧的字迹简直跟傅钧如出一辙,一笔一划都像他。
至于傅钧的老师那可就厉害了,正是当朝太傅李鸿城,李鸿城在北元一直是一位传说级的人物,他已是三朝元老,初入仕时更是有从龙之功,先帝要封他为相他不应,赐他爵位也不允,虽在庙堂行走却只愿领个闲职,但满朝文武无人敢对他稍加轻视。
李鸿城此人性情也颇为古怪,当年北元帝傅远山想让他做大皇子傅萧允的老师,可李太傅竟连皇帝的面子也敢拂,说他收弟子只凭眼缘,缘分不到无需多言。
而后来傅钧与自己的好友严世安去向北元帝请安,虽然只是勤政殿外遥遥一瞥,李鸿城却立马相中了这两位少年,自请为他们传道讲学。此事一传开,文武大臣皆为惊诧,更有李鸿城的铁杆粉丝对自己爱豆万般笃信,在跟随皇子站队上立马就投了三皇子傅钧一票。
“持枢,谓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天之正也,不可干而逆之。逆之者,虽成必败。”
“故人君亦有天枢,生、养、成、藏,亦复不可干而逆之。逆之者,虽盛必衰。此天道,人君之大纲也……”
上书房里,李鸿城正字句铿锵大讲特讲为君之道,偶尔说到陶醉处还要闭眼深思感悟良久。
在下方坐着听讲的正是李鸿城的两个学生。
严世安今年十八,恰好跟傅钧同岁,他是长平侯严广的长子。
小时候严世安跟随父亲到宫里游玩意外见到了傅钧,两个小孩儿简直是一见如故,十几年来情分愈深,彼此都当对方是无话不谈的知己好友,但这一对好友在性情方面却颇为迥异。
在课堂上,傅钧始终端坐听讲腰背挺直,再看严世安却是坐得歪歪斜斜还盘个二郎腿儿,他哈欠连天,眼看就要整个人都趴到桌子上去。
“李老头儿还有完没完了?这念叨得我困死了。”趁着老师闭目思索,严世安转头就跟自己同桌说小话。
傅钧不为所动,拿笔敲他,让他好好听讲。
严世安歪头看傅钧在书本上一字一句注释得认真,暗暗咂嘴,心想这么无聊的内容傅钧是真能学得下去啊。
严世安总是忍不住腹诽:“李老头儿天天讲为君之道,我又当不了皇帝,有什么好听的?”
如今正是春深,外面阳光明媚,燕雀啁啾,若是能去踏春游玩,好不快意。
严世安开着小差眼珠子就开始往窗外瞄,他突然在外面花园里看到一个跟宫人奔跑笑闹做游戏的娃娃,再定睛一看那小孩子的脸,嗬,这不是老皇帝的第五个儿子傅初尧吗?
“哎,”严世安用胳膊肘一捅傅钧,惊奇道,“你弟弟也跟着一起来了?”
傅钧点了点头。
严世安乐了,屋子里的李老头有什么好看的,他更愿意开小差看小孩儿在院子里撒欢。
傅初尧漂亮得就跟个瓷娃娃一样,上书房里的婢女和书童都喜欢他,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一会儿带着傅初尧捉迷藏,一会儿又领着他到小花园里捉蝴蝶。
傅初尧玩得快活极了,一阵阵笑得停不下来,若他玩得累了,就挨着窗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