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剑宗多为剑修,杀戾深重,应作为妖族重敌,宜将兵力分而攻之,派出至少一万人马。
剑修战力最强,脑子却未必最佳,那云山剑宗有数万剑修,难道我们便要以数万精兵去对付吗?
管理凡人一个城镇只需一兵一卒,自然是要将所有兵力用在对付人族修士上!谁最强就对付谁!
郁柳与寒竹你一言我一言,争相抛出自己想法,直争得面红耳赤,谁也说服不了谁。
妖王竞枫慵懒而坐,不发一言,双眼微眯,只冷眼看着二人交锋之举。不多时后,目光一转,看向马车一侧始终不动声色的一人:元桑怎么看?
元桑坐于车马一侧,始终垂眸沉思,默然无声,存在感近乎于无。听到妖王指名,微微抬眼,面色沉静地回了三字:秋水门。
竞枫哦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你认为秋水门才是我们的重敌。
元桑知他有意听闻自己想法,想了一阵,再度说道:秋水门之主虽死,但整个门派仍在。秋水门凝聚天下散修之力,看似一盘散沙,无拘无束,宗义开广,但门人分布广泛,耳目众多,可谓连点成线,连线成网,再成连通各派之经络血脉,宗门往来,皆要倚靠这股力量。秋水门,实不可小觑。
又道:灭了一个门派,也就是没了一个门派罢了。但没了秋水门,整片南岭宗门将陷入瘫痪中,这才是秋水门之所以能傲立南岭的原因。
竞枫哈哈一笑,转而对郁柳道:郁柳啊郁柳,从前只当你谋略过人,洞若观火,现在跟元桑一比,反倒落于人后了。
郁柳轻轻一咳,赧然道:王教训得是。郁柳囿于见识,在分析情势方面,自然比不上大妖王的左膀右臂。
元桑眸中闪起笑意:看来郁柳哥哥还是不太信任元桑啊。
郁柳道:岂敢岂敢。二人眼神交汇,皆是微微一笑。
竞枫独卧衾中,悠悠然道:能凭借一己之力,凝聚起南岭数万散修,此人号召力实在厉害。也幸好身消道陨,少了我们一份威胁。沉吟数瞬,与寒竹下了命令道:抽调一万人马,掉头前往秋水门,三千精兵前往云山剑宗,其他人按原路拔营前进。
寒竹正色道:是。起身掀帐而去。
夜深寒重,秋水门中,寒风习阵。白萱持着药箱,轻轻阖上房门,发出轻细的一声低叹。这段时日以来,门中遭逢剧变,她心力交瘁,连带着脸色也灰暗几分。
何所悟自墙角迎头走来,见她身影萧索,神情灰淡,立时大步跨来,将她手上的药箱接过,牵了她手,轻声问道:大哥还在房中?
白萱点了点头,也问了一句:纪清呢?
何所悟静了一会,应道:在后山,陪着纪柔。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你也辛苦了。白萱将头一歪,轻轻依偎在他肩上,二人相互依存,迎着深夜寒风,缓缓走回药庐。
何所悟在她面前才会露出难得无措的模样,犹豫一阵,吞吞吐吐道:纪柔的事情
白萱反握住他的手:别再说了,这件事的发生我们谁都没想到,谁都没有错。
何所悟就此闭口不言。
白萱望着寂然长空,叹息一声:若是能回到无忧无虑的那一年,该多好。那时我们九人都还在,哪有什么秋水门,哪有什么战争动乱。
何所悟不应,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二人缓缓走出院子,只听远处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又下雪了。
抬头一看,果然可见寒风摧树,云霭低沉,青苍天色中,细碎雪粉纷纷飘落,如柳絮,如梨花,更如天穹的星辰陨落。
何所悟道: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好。白萱温柔回道,希望这场雪快点过去。
但愿吧。
相偎的身影逐渐远去,雪地上空空渺渺,伴随着簌簌的雪落之声,飞鸿掠过地面,踏雪无踪。半个时辰之后,一名童子提灯走进院子。
掌灯童子受了白萱嘱咐,来到书房门外,见窗纸上泛出昏黄灯光。轻叩门扉,低声说道:门主,夜已深,该歇下了。
房中灯火随他说话之声跳跃一下,良久,才传来商离行细不可闻的声音:知道了。
那童子得了与往日一般无二的答案,心满意足地转身下了台阶。大雪在地上打上薄薄一层雪被,他在寒风中打了个小小喷嚏,拢紧衣衫,蹑手蹑脚地提着灯走了。
商离行身披单衣,正坐在桌前看剑。
那柄名为秋水的剑。
这柄剑自与清阳掌门相识之日起,便一直伴随在他身边,至今已经三百年了。伴随了他三百年的剑还在,伴随了他三百年的人却一个个地远去了。
灯光昏暗,照不亮心中阴霾;三尺剑锋,驱不尽身上寒意。
倏忽一阵大风刮来,房门轰然一声大开,冷风携带着漫天飞雪灌入书房,呼啦啦刮起满室书纸,如翩翩彩蝶,直直撞进他眼中。风中之烛摇曳明灭,打乱他的一番神思。
商离行蓦地回神,木然抬头望着充斥房中的漫天飞雪,停滞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