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留尘歪头看他,嘟起嘴道:你就是哭了!还老耍赖!
南星摇了摇头,道:有人敲门了,阿尘快去开门。
谢留尘哼了一声:又是那个丑叔叔。
南星拭干颊上泪珠,哭笑不得道:你生父早亡,生母生下你时又受了惊,你生来神魂有损,是那个叔叔救了你。
谢留尘听到那个小小的自己道:可他就是长得很丑嘛!
南星笑眯眯道:傻孩子,容貌之美丑,正如璧上之颜料,多一分则稍显驳杂,少一分则略嫌寡淡,最难最讲究的,便是浑然天成四字。天地赋予的容貌,怎么能说丑呢?听话,快去开门。
谢留尘满脸不愿,却一向听南星的话,蹭蹭蹭地小跑去开门了。不多时后,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狰狞的汉子跟在他身后走进来。
南星起身离床,慢吞吞走向药炉:那些人终于来了。
那丑汉道:是。
你要去应战?
是,我可能回不来了。那丑汉道: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们师徒的事,可能这一生都无法弥补了。
我也等不到那时了,南星缓缓将汤药倒入碗中,道:那就将这件遗憾报答在人族身上吧。
那丑汉面无表情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忽地停下脚步:南星,你可曾后悔过?
南星面不改色喝下汤药,涩声道:无从选择,谈何后悔?
那丑汉身形一僵。从谢留尘的角度望去,只看得到他的背脊挺得直直的。末了,只听他沧桑老迈的声音道:我也是。旋即大步迈出屋门去了。
最后的画面随着他的离去而变得支离破碎,谢留尘蓦地回神,神识重回现世。
他抬眼一望,商离行正孤零零站在不远处一株桃树下,低着头,望着满地花瓣。一阵夜风袭过,吹散地上残败的桃花,也吹动他黑色的衣袍一角,他的身影融在夜色中,就好像随时会乘风归去一般。
谢留尘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愚钝感到懊恼,他从来,都猜不透这个人的心思。
走了一步,见他仍对自己不理不睬,谢留尘心底蓦地一慌,叫了一声:商师兄。
商离行这才活了过来,走过来:看到什么了?
谢留尘茫茫然摇了摇头:看到小时候在周家村的一段记忆,可是我还是不懂。
商离行叹了口气:我也是只看到一些熟悉的记忆,也猜不透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的表情很是平静,仿佛刚才那道落寞身影只是谢留尘的错觉。谢留尘稍稍一定,看向他手中那块玉石,提议道:不然我们再去找那位老人家问问。
这既是他给的答复,那我们也问不出别的什么了。商离行摇头道:罢了,我们先回去吧,天快亮了。
谢留尘一惊抬头,果然天际已微露白光。他们自进了那片迷雾,再到重见往日记忆,算下来不过短短片刻,竟然却已耗费了如许漫长时间。他不由脱口:过得好快!
二人出了桃林,重新经过那块石碑,商离行突然道了一声等一下,迎着石碑走了过去。
谢留尘见他又跑去拂去石碑上的桃花辨,心中纳闷,干脆在一旁静静等着。
商离行背对着他,只是轻抚石碑,不言不语。过了一会儿,连风也停了,谢留尘有些尴尬,想开口,一时又不知该问些什么。他莫名想道:好安静啊,这人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想着想着,突然听身前人气息一紊,低声叫了一句:谢师弟啊。
谢留尘下意识应了句:在在在!
商离行回身一望,见他认真端视自己,双眼一眨一眨的,不由失笑:这么紧张作甚?
谢留尘忙辩解道:我没紧张!
商离行含笑看他,又拉长尾音叫了一声:谢师弟啊
这一声道来温柔款款,更多几分缱绻情思在其中,谢留尘耳朵尖莫名有些红了,扭过了头,又羞又恼道:你这人你有什么事就说,别老这样!
商离行静静凝视着他,一双星眸倒映出海面粼粼波光,声音出奇地温柔: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如此良夜,正是情人私话时,经由商离行说出来的,哪里会是除情话之外的其他事,谢留尘耳朵烧得更红了,别扭了一下,小声道:什么事呀?
商离行神色哀切,看着他道:跟我在一起,真的很为难你吗?你会感到委屈吗?
谢留尘脸上潮红顿时退了个干干净净,他猛地抬头,睁大眼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你你还是在怪罪我?
商离行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人各有命,每人经历过的事情不同,我没经历过你的那些事情,自然也无法理解你为何宁愿一意孤行也不愿选择相信我。
谢留尘心中无由来地一酸,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揪住他的衣袖:商师兄
商离行只是定定看着身前石碑,温声道:我并非有心狎昵与你,若你觉得跟我在一起是委屈你了,我尽可以抽身离去,反正也还陷得不深。
谢留尘手下动作一滞,旋即更加用力地握了上去,看着商离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