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鞍深吸一口气,望向他的目光怔怔,半晌,他提笔写下寥寥数语放进锦囊,塞进林焉掌心。
“这锦囊中的言语,或许会颠覆殿下对既往的全数认知,如若殿下看过锦囊的内容想见我,银鞍会告诉您,我来白玉京的缘由。”
他松开手,看向林焉,“殿下务必保重。”
林焉的眉心蹙了蹙,他收起锦囊,没有多说,而是直奔幽冥而去。
抚仙城风貌未变,仍旧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明亮如春,醉生梦死。
雕花楼阁上插着的红花还与旧时一样,然而盛到林焉面前的,却与从前的红斛生的不一样了。
“怎么变样子了?”林焉问。
身旁身姿曼妙的女人轻言细语道:“公子是许久没来了吧,这红斛断了来源之后,如今新的都是生成这样,这效用与从前是一样的,您放心,若是不满意,我们会将灵石退给您。”
“红斛断了来源?”
“公子不知道么?”那女人惊讶道:“这红斛都断了一千年了,说是培育的地界儿出了事儿,近些日子才重新开始种呢。”
“一千年……”林焉垂着眼,浓长的眼睫挡住了他眼里的情绪。
“是啊,听闻是被一把火烧了,”那女子道:“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我倒是相信的,若不是被火烧了,怎会这么久以来都培育不出新的,这新的还变了模样?”
一千年前,孔雀族栖息地万花林,的确烧过一把大火,那把大火他奉命去查探过,但什么踪迹也没有寻到。
“出去。”他说。
“公子不需要人伺候么,这红斛的药性一旦起来,可是灵力都压不住的,”那女子有些忧心,更多是疑惑,“还是说,公子喜好男子?”
林焉的手僵了僵,片刻后,他丢出一个锦袋,散落的灵石顺着开口掉出来,那女子忙噤了声,走上前去把洒在桌上的灵石塞回锦袋里,囫囵个儿地捧了走了,木门合上,软香温阁里只留下林焉一人。
他垂眼望向漂浮在清水里的红斛,不久前,他刚刚在幻音岭见过一大片浩瀚无垠的花海,形貌如出一辙。
三殿下的眼神很深,深得像是摸不到底的潭水,浓墨般的情绪在他点漆的眸中缓缓流淌,就在他端起那玉碗时,手腕上的血藤也不知哪里来的劲道,硬生生压住了他的手。
“放开。”
那血藤无动于衷,甚至力道更大。
林焉望向那支血藤镯,半晌,他换了另一只手端碗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清亮润泽的水光顺着下颚滑落,玉碗被掷落在地摔得粉碎,那血镯像是愣了片刻,而后颓然地落回他腕间。
红斛见效很快,汹涌的□□顷刻间占据了林焉的神智,他的呼吸变得很快,嘴唇灼热而干燥,面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红。
然而他的眼神很冷,冷的像是冬月的霜雪,屋檐上倒挂的冰棱,锋利而森寒。
林焉拔下发髻上的木簪,袖口滑落到手肘,白皙清瘦的小臂露出来,他执着木簪,贴着小臂缓缓游走,直到鲜红的血珠一滴一滴滚落成簇,肆虐的甜香占据了林焉的鼻息。
林焉扶着桌角,忽然呕出一口鲜血。
红斛在抚仙城出现不是一日两日,林焉竟从未想过,这样暖情的花竟然背后是这般的鲜血淋漓。
他早就该查的。
他的头很痛,却不及心口,仿佛撕裂一般。
山火、红斛、姻缘、□□、锁心结……未成婚的男女。
以人肉为皿,培育妖花。
林焉简直难以想象,这么多年,这么多的红斛,究竟是多少条血淋淋的性命。
他颤抖着手从灵戒中取出玉纸玉笔,断断续续的字迹凌乱而心痛。
“火城主西斜,疑以童男女为皿,育克锁心结之红斛,儿臣敬拜,恳请父皇彻查此事。”
奏折顺着三殿下的指示飞向幽冥的暗桩,将于一日后到达天帝的手上,林焉却再也握不住笔,痛苦地闭上眼,蜷缩在床榻之上。
纷杂的幻觉在他的眼前一个接一个出现,他仿佛又被架在刑架之上,剖心开腹,无休无止,施天青吻上他的唇,鲜血的味道掩盖了旖旎暧昧的气息,打翻的酒酿不知道泼在了谁的身上,纵情声色下,放下戒备肆意表露情爱。
腕间的血藤跌落在地,妖冶的青蛇缠上他的脖颈。
他仿佛看见某个覆满冰雪的夜晚,施天青从冬眠中醒来。
一如当年,他懒懒的裹着白绒毛大氅,煨着一壶陈酒,肆意浓烈的酒香蒸了满堂。
酒不醉人,人自醉。
内里还是那件暗紫的衣裳,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同一千年前一般似嗔还笑,直勾勾地把林焉看进眼底。
“我替你杀了容姬,你肯原谅我么?”
他的声音犹在耳边。
然而苏醒时,幻觉中的人并不在身边,血镯好端端地躺在他的腕子上,太阳穴钻心的痛,眼前的景物似乎仍旧模糊,他揉着眉心支着头坐起来,一角鲜艳的红却撞